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古惑仔同人(靓坤一二事) 作者:苏青虞 文案 1983年,那是一个夜晚,灯火如昼,旺角某一条昏暗的小巷,她十一岁,他二十二岁。 1988年,一个下着雨的傍晚,还是那条巷子,她的家在那,她十六岁,他二十七岁。 往后的岁月还很长,这条路很难走,两个人祸福相依总好过禹禹独行。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清,靓坤 ┃ 配角:陈浩南,台风,韩柯 ┃ 其它: ================== ☆、所谓开端   “喂,阿清,今晚东方舞厅,去不去?”杨锦华伸手扣一扣叶清的桌子,叶清只抬头看她一眼,收拾作业本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不去,快要中考了,要回去复习。”   “嘁,杨锦华,我都让你不用问她了,这个乖乖女考试前可都拒绝一切户外活动,三年了,你怎么还不知道。”站在讲台上的朱冰玉扔了扔手里的粉笔,嗤笑一声,又转过头在黑板上涂鸦。闻言,杨锦华过来握住叶清的手,令她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阿清,你来嘛,反正你成绩那么好,考上诸圣中学根本没有问题,再说,复习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   言语之间颇为恳切,而且要求合理,再加上楚楚动人的模样配上软软糯糯的声音,让人觉得如果拒绝她,那就是在犯罪。可是叶清的心已定,看来是要犯罪一回了:“不去,考完之后随便挑日子,但是考前,绝不破例。”   朱冰玉忽然又转过头来,笑得有些得意:“叶清,韩柯也要来,你来不来?”叶清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把书包往肩上潇洒一挎,摇一摇食指,态度坚决:“不去不去,怎么说都不去。哎,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朱冰玉摊一摊手,有几分无奈:“杨锦华,看来是没机会了,男朋友都请不动她。”   才走到教室门口,阴沉沉的天上果然开始下起了雨,叶清皱皱眉,一撇嘴,正准备从背包里拿伞出来,杨锦华便一声惊叫:“哎呀,怎么下雨了?我可没带伞呢!”语罢,又可怜兮兮抬头望向叶清,“清清,你带了伞吧?”   叶清心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于是在杨锦华没开口之前,很自觉地将刚拿出的伞扔给她:“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嘿嘿,谢谢清清,怪就怪我家住太远了,小玉,你说是不是?”杨锦华笑得很有些娇俏。朱冰玉扔了截粉笔过去,没有打中,只落在地上,她轻哼一声:“杨锦华,也就是叶清不跟你计较,十分钟的路程叫远吗?”   叶清笑一笑,冲她们挥了挥手:“待会儿雨可能下得更大,我先走了,你们晚上玩儿开心点。”语毕,也不犹豫,兀自下楼跑进雨里。夏天的雨打在身上,很是舒爽,可是大概担心书包里的书会被淋湿,于是叶清不自觉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回去。   “妈,我回来了。”从雨里跑进自家小店,叶清拂了拂脸上的水珠,坐下来赶紧把背包翻开,看一眼里面的书,所幸半点都没有沾湿,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样,明明带了伞还淋得一身湿。”正在做账的方慧兰一阵责怪,仍是拿了条干爽的毛巾,走过去帮叶清擦着头发——她的发剪的跟男孩子一样短,要不是穿着校服裙,大概会被误认为是个面目清秀的男孩。   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店此刻没有一个客人,叶清叹一口气,不自觉撇了嘴,“最近生意好差,怎么都没人来吃东西。”身后方慧兰的手一顿,然后将毛巾扔给她,兀自到柜台后面去做账,“还不是因为那群小混混,成天来闹事,把客人都赶走了。”语气中带了满满的嫌恶。   叶清跟着点了点头,拿起帕子径自擦着头发,抬眼间,看见门外站着个男人,约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只看向店里,却没什么行动。见此,叶清立刻朝他挥了挥手:“哎,大叔,你要吃东西吗?快点进来坐!”   那人似乎愣了愣,良久,才缓缓踏着步子走进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在外面站着呀,即便不吃东西,也可以进来躲一躲雨嘛。”叶清冲他笑一笑,看他径直在自己对面坐下,于是拿起桌上的纸递给他,“你头发都湿了,跟我一样,快点擦一擦,感冒了就不好了。”   他有点儿不自然地接过,随意扯两张纸擦了把脸,然后眼光飘过来,自下而上打量着叶清,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叶清正想说什么,那男人清一清嗓子,先开口了:“你们店里,有什么吃的?”叶清一愣,下意识便开始讲:“有面条,馄钝,叉烧包,蛋散……”“给我一碗馄钝。”一个肯定句。叶清点了点头,一转头朝身后喊道:“妈,一碗馄钝。”   “我能听见。你擦完头发就上去换衣服,然后快点复习。”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耐烦,叶清撇撇嘴,抱着书包准备上楼,又看到面前的大叔,于是冲他挥挥手,笑道:“我先上去啦,你慢慢吃吧,我妈的手艺很棒哦。”“叶清!”“哎,我知道了。”语毕,头也不回跑上了阁楼。   随意套了件棉质舒适的衣裤,叶清便将作业翻出来,临着窗前的书桌坐下,心里暗自庆幸着今早走的时候关了窗户,要不然一片湿,必定要到楼下油沥沥的桌子上复习功课,书本上沾了油渍,又是要被老班讲半节课的,所以现下,实在庆幸。   “喵呜,喵呜……”“咦,阿肥。”好一会儿,听见几声猫叫,叶清停下手中的笔,朝左后方的床底下招了招手,一团毛茸茸的家伙兀自冲到叶清的怀里——一只瘦弱的猫。   “哎呀,你今天去过哪儿了,我刚换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要是被妈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顿骂。”叶清皱着眉头戳了戳阿肥的头,它却只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蹭,这只小淘气。   “丑女人,昨天让你准备的五千块钱呢,快点拿出来。”细耳听去,仿佛是楼下来了什么人,叶清按住阿肥的脑袋,让它不再叫唤,仔细听着。“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们,你们这些烂人,只知道欺负老弱病残,白费了你爸妈养那么多年!”那是方慧兰的声音,许是气的厉害。   话音刚落,只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叶清顾不得其他,丢了阿肥便冲下楼去。刚到楼梯口,只看见方慧兰正拉着一个黄毛的衣服,不许他毁坏东西,叶清看了看四下,那个大叔仍在不紧不慢吃着馄钝,而他旁边的桌子已经被砸坏了。   叶清很有些气结,站在楼梯上便冲他们大声道:“我已经报了警了,警察马上就来,要是不想被捕的话,最好快点儿离开。”两个小弟顿时停手了,只有带头的那个,他拿下叼在嘴里的烟,嘲讽道:“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看看警察会不会来。”语毕,又走向那个大叔的位置,一手搭在他肩上:“操'你妈的,我说你还真是不怕死,没看到我们在清场吗,还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大叔已经站起来朝他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为首的那人被打得有点蒙,两个小弟一时也不敢动,“操……操'你妈的,你……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洪兴社的堂主,旺角扛把子靓坤。”   闻言,却不想那大叔从容的捏了捏鼻子,突然间又一个巴掌扇过去,叶清心下一惊,“妈的,不认识老子居然还他妈敢说跟我。”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为首那人躺在地上一通乱叫,大叔才收手。叶清有点儿受惊。   “你……你真是坤哥?”那人不死心,挣扎着仰起头来看那个大叔,却不想又被那个大叔狠狠一脚踢在腰上,痛的五官都扭曲了。大叔啐一口唾沫,切一切牙齿,“妈的,你觉得老子不像?”那人连忙摆摆手:“不不不,不是,坤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   “起来!”大叔……哦,不,靓坤,他揪着为首那人的衣领,然后走两步,往叶清和方慧兰面前一甩,“道歉。”靓坤淡淡道。谁知那人刚爬起来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靓坤又是一脚蹬过去,“妈的,老子叫你道歉!”   “是,是是。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正说着,靓坤看向身后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弟,吼道:“你们两个,快滚过来道歉!”   于是就有了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两个女子面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场景。   “行了行了。”方慧兰有点儿不耐烦,“以后别再来了,快走吧。”三个男人齐齐磕头对天发誓,叶清顿了顿,偷瞄了一眼靓坤,却见他笑着自下往上打量着自己,而后又对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说道:“没听到吗?让你们滚。”   那三人终于连滚带爬跑开了,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叶清收回目光,正准备向靓坤道谢,没想到方慧兰看也不看靓坤,语气很有些沉闷:“谢谢。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楼了。”语毕,径自往楼上走去。   叶清知道方慧兰为什么这样做,但仍站着不动,她感激地笑着朝靓坤点了点头:“谢谢你。”靓坤看向叶清,明明是很随意的打量,却让叶清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穿衣服。半响,他正开口:“你……”“叶清,上来!”方慧兰的吼声从楼上传来,叶清一惊,偏头往阁楼上看一眼,又看向靓坤。   靓坤没有把那句话说完,只是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叶清上去。叶清感激的看他一眼,转身就往楼上跑去,不想靓坤却忽然出声,“你叫叶清?”叶清停住步子看他,“嗯。”   靓坤笑一笑,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开。“哎,不用了,权当做谢谢你。”叶清冲他背影喊,却见他并未回头,只是挥一挥手,然后隐没在夏季的暴雨中。 ☆、因缘际会   叶清知道母亲心里不大舒坦,她许久不曾这个样子。“跪下。”方慧兰忽然威严地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一把鸡毛掸子。叶清有些不明所以,但却倔强:“为什么,我没做错什么事情。”   方慧兰的脸色很有些难看,她厉声道:“说,你和那个靓坤认识多久了?!”叶清有些茫然,兀自解释:“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他站在门口,我叫他进来躲雨。”“狗屁!他一进门就一直盯着你看,如果只是这样他会帮你?”方慧兰腾地站起来,扬起鸡毛掸子像要打下来。   叶清看着方慧兰的眼睛,并没有丝毫胆怯:“我怎么知道,兴许人家乐意。”闻言,方慧兰气得抖了抖,扬起手便要往叶清身上落棍子,“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和那个靓坤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了之前不认识他,信不信由你!”叶清很有些生气,却不想方慧兰火气更大。“好啊,现在你长大了是吧,开始目无尊长了,看看你平常都交的些什么朋友,居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后不准你再跟她们来往!”方慧兰扬了半天的棍子始终没落下来,闻言,叶清内心的怒火又涌上几分,却又心知不能与她硬来。   叶清仍是嘴硬:“我承认她们是贪玩了点,可也不像你说的那样恶劣,交什么朋友是我的自'由,也容不得你干涉。”“你……”方慧兰气不过,扬着的鸡毛掸子终于落下来,叶清只感觉手臂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叶清捂着被打的地方,也不躲,只是冷笑着看她:“你打吧,快点打完了我还要去复习功课,反正我不认识那个靓坤,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闻言,方慧兰手里的鸡毛掸子却“啪”地落在地上,她坐上椅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想当年你六岁,我和你爸就开了这家店,本来勤勤恳恳日子也过得去,哪里知道才过两年,你爸就被黑社会的人打死在大街上。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已经救不过来了。后来,他们又来闹事,我被推搡着撞上厨房的开水,烫了手又伤了脸。你说,你要是再结识那些黑社会的人,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老爸,怎么对得起我辛辛苦苦单独抚养你的八年。”   又是这番话。叶清深吸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是那时候的事情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有些时候叶清也感到越来越麻木。可她不能不管自己的母亲,于是递给她一张纸巾,淡淡道:“我知道了,是你不相信我而已,我不会跟他们有来往的,你放心。”   “妈也不奢望什么,只希望你能好好考个大学,以后和韩柯两个顺顺利利结婚,组成一个家庭,这样,妈就可以安心去见你那死鬼老爸了。”方慧兰叹一口气,有些语重心长。叶清只点点头,也再不反驳她,而后一个劲儿回答:“嗯嗯。”   方慧兰一直想着叶清快点顺顺利利念完高中、大学,然后和韩柯结婚,婚后最好移民,远离这个黑社会猖狂的地方。当然,如果叶清能快一点生下一两个小孩,让她抱一抱外孙就更好了。   对此,叶清只觉得没什么话可以反驳,所以每当讨论到这个话题,她总是沉默。叶清始终认为,人这一生,永远不要去计划未来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两天以后。她虽然没有跟方慧兰说,但是心里却亮的跟明镜似得。这些事情的哪里有那么简单?且不说学习方面以及韩柯富家少爷的身份,就冲自己和韩柯两人不太登对的性格,能不能熬过未来三年还是个问题。   况且之前叶清听韩柯支支吾吾提了几次,如果他去国外,或者暂时分开之类的话题,所以她猜测着许是他家里人想让他出国留学。如果真是这样,两人大概终究逃不过分开的命运。   正值七月中旬,已经早过了中考,而且很有一段日子了,叶清也如愿以偿拿到了诸圣高级中学的录取通知,方慧兰高兴地不得了,连带着好几天都对叶清十分体贴,要不是最近生意好到她忙不过来,叶清估计方慧兰都不会让自己在小店帮忙。   不过说来也怪,最近来叶清家吃东西的人特别多,上到拄着拐杖的老人,下到刚会走路的小孩,每天像疯了似的往店里冲……当然,这话有点夸张,可是客似云来就真不假,生意爆好是往日数年所不能企及的。   方慧兰每天喜笑颜开,说是老天终于开眼,母女俩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了云云。对此,叶清从不接她的话,只暗地里思忖了好几回,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然后脑子里莫名浮现出靓坤的模样。那个男人走后的两三天,生意就没来由好起来,难道,是他在帮自己家?但是叶清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原因。或许人家一时兴起呢,或许他感激自己让他避雨呢,再或许他觉得方慧兰做的馄钝委实好吃呢……   总之,自那一面之缘后,叶清再也没有见过他,所以也渐渐抛却了这个烦恼,开始觉得生意好是理所当然。而在那之前,叶清是确确实实不记得生命当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或许也可能是她记性不大好,见过就忘记了,总之,那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而已。   时间总是在忙碌中过得最快,好不容易挑了个人少的空隙,方慧兰出去买菜,叶清正在收拾桌子,刚用抹布擦干净了,便听外面有人在叫她:“叶清,晚上一起去酒吧玩儿!”叶清抬头一看,正是班上唯一跟黑社会扯上关系的赵冕,他身边围了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出来混的家伙。   叶清很有些讨厌他,倒不是因为那些小混混的关系,只因为他爱挑弄是非,恃强凌弱,所以叶清回他的语气只有够简单明了:“不想去。”“喂,阿清,我大哥黑虎也在这里,给个面子。”赵冕指了指他身边穿着黑背心,带着大粗金链子的黑牙男人。   叶清很有些不情愿地挥着手里的抹布,仍是摇头:“不想去。”赵冕还想说什么,被那个黑虎拦住了,只见他们耳语了几句,赵冕才点点头,随后道:“那算了,黑虎哥说你看见我们人多会害怕,让我下次单独约你。”   叶清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他们,转而到厨房后面去洗碗,心想着晚上还要和朱冰玉她们去聚会,要快点把事情做完才行。   “哎,首先要恭喜阿清顺利考上诸圣中学,终于能够和韩帅哥又在同一所校园。”被新男朋友搂着的杨锦华端了杯子伸过来敬她,叶清转过去看一眼身旁的韩柯,却发现他有些发愣。“还不一定呢。”叶清与杨锦华碰了碰杯,笑得有几分无奈。杨锦华杏眼一瞪,颇有些不解:“不一定?什么不一定?诸圣中学的录取通知都给你了呀。”   “你这个笨蛋。”朱冰玉借机敲一敲她的头,继续骂道:“人家是说韩柯。”叶清点点头,用手肘捅一捅身边的韩柯,轻声问他:“你是不是要去国外留学?”韩柯双手紧握着手里的杯子,看向叶清的眼中有着惊讶和无奈,他还没跟叶清说这件事,不想对方怎么就知道了,可是话到嘴边,韩柯也只是轻轻点头:“是,我也没办法,我爸一定要让我去。”   叶清兀自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有些难受,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一杯,敬他:“恭喜你。”韩柯很有些无奈,也不动,“阿清,我……”“你什么你,清清这么努力考上诸圣中学是为了什么,你现在一句老爸让你去你就要走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提出来这些事情的。”杨锦华坐不住了,将杯子“啪”地放在玻璃桌上,一脸不满,她身旁的男人见状,将她楼的紧一些,凑过脸去亲她。   朱冰玉翘着脚坐正,她斜睨了杨锦华一眼,环着双臂很有几分气魄,“韩柯,你是怎么想的?”“我……我肯定是不想去的。”韩柯摊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叶清向后靠着沙发,双臂环着,忽然觉得十分累,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打在玻璃杯上,轻笑道:“国外挺好的,去的话可以了解一下异国风情,结识很多朋友。”   韩柯沉默了,一行五个人氛围很有些压抑。叶清摇了摇杯子里剩余的冰块,却因为嘈杂的音乐而没有听见响声,她一脸轻松,忽而笑道:“喂,终于盼到升学了,一个二个愁着个脸干嘛呢。”语毕,又倒了一杯酒,挨个碰了杯。   朱冰玉看了看叶清,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而后笑道:“你能想开就最好。”“唉,韩柯,你太令人失望了。还是我家亮亮好。”杨锦华撇了撇嘴,又横了一眼,才往身旁的男人怀里靠了靠,两人又亲了亲。朱冰玉冷笑着看她一眼,“哼,好不好还不一定。”“你……” ☆、或许有缘   “叶清?”一声惊咦从后方传来,叶清转过脸去,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被拒绝的赵冕,他身旁是黑虎还有几个小混混。叶清点点头,敷衍地答他:“嗯,你也在这儿啊。”赵冕脸色有些难看,几乎咬牙切齿:“你不是说没空吗?怎么现在又在这里?”   闻言,叶清皱了皱眉,声音放大一些:“我什么时候说没空了?我只是告诉你不想跟你喝酒而已。”“你……”赵冕一手捶在沙发上,看样子气得厉害。朱冰玉用玻璃杯敲敲桌子,声音带了几分冷意:“赵冕,全校都知道叶清是韩柯的女朋友,你在这儿插一脚算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子就喜欢叶清,她只能跟我在一起。”语毕,又不屑地看了韩柯一眼,“你韩柯算什么东西,没看到我大哥黑虎在这里吗?他可是洪兴的人。你小子惹得起吗?”   “哟哟,还真厉害。”杨锦华刮了刮指甲,甩个不屑的眼神过去:“改天我带B哥来跟你们喝喝茶?”闻言,那个黑虎愣了愣,“B哥?铜锣湾的老大?”“呵呵,算你识相。”“即便你认识大佬B又怎么样,这里可是坤哥的地盘。”黑虎忽然露出那一口大黑牙,笑得有些渗人,语毕,又转眼看向朱冰玉,笑容明显不怀好意。   叶清将一切看在眼里,良久,忽然将手上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语气间破有几分凉意,却很是威严:“赵冕,我叶清今天在这里跟你说明白,即便没有韩柯,我也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你……”赵冕的脸几乎扭曲,不想他却转过头,对黑虎道:“黑虎哥,你看他们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居然在这么多小弟面前拂你的面子。”   “妈的,赵冕,你就是个小人,有本事不靠别人,光明正大来打一场。”朱冰玉也摔了手里的杯子,似乎就要打一架。黑虎见状,只搓着手笑:“咦,还真有性格,大爷我今天要定你了!”语毕,一挥手,身后的小混混立马冲上来。   叶清看到这个场面,下意识顺了手中一个酒瓶,狠狠朝黑虎头上砸去,顿时血流不止,一众人愣了愣,旋即拍手叫好,而那两个小混混挥着拳头便向叶清冲过来。韩柯为叶清挡了拳头,当下便瘫在沙发上,十分痛苦的模样。   “各……各位大哥,我跟她们不熟,就……就先走了。” 杨锦华的男朋友颤抖着双手,很快就一溜烟跑没影了。杨锦华见状,咬着牙骂出了声:“妈的,老娘瞎了眼了。”朱冰玉意外地没有怼她。叶清咬咬牙,翻过玻璃桌便又顺了两个瓶子扔过去,可惜都没打中,却反被一人擒住了手。周边的人闻声立即四散开来,又在不远处围住,指指点点,像在看一场好戏。   叶清挣扎着,拳打脚踢,无奈怎样都挣不开,就在一个拳头将要挥到脸上时,朱冰玉拎了个瓶子狠狠朝那人砸过去。叶清感到束缚消失,又使劲一脚踢过去,那小混混才吃痛地后退几步。   另一个小混混立马冲过来,和叶清朱冰玉两个人缠打在一起。这时,黑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刀,他捂着脑袋上的伤,面目狰狞着就要往叶清身上砍去。   “妈的,谁这么大胆子敢他妈在我靓坤的地头上闹事。”此语一出,四下里顿时安静下来,黑虎举起的刀也停在半空,万幸不曾落下。   抬眼望去,靓坤穿一件花色的衬衣,领子耷拉着,他左手搂一个娇滴滴的红唇女人,右手则端一杯酒顺带夹了支烟。他闭了眼,吸着气切一切牙齿,又缓缓吐出,旋即飘忽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又不着痕迹的在叶清脸上停顿一下。   “坤哥,是这些人在闹事,他们明知道是你的地方,还嚣张得不得了,说是如果在这里出了事,大佬B不会来放过我们。”黑虎将刀指向叶清,语气中很有几分‘我老大来了,你们快玩完了’的意味。   叶清捂着刚刚被酒瓶划伤的左臂,戒备的看着面前的靓坤,不知道他要怎么做。如果他一心帮黑虎,那今天算是惹下麻烦了。可是,想起那日帮了自己的靓坤,叶清心里又有些许希冀。   “操/你妈的。”良久,靓坤一把推开身边的女郎,仰着脸,用手揉额头,也不知道是在骂谁。黑虎露出黑牙看向叶清一群人冷笑,朱冰玉十分紧张地握住叶清的手,叶清不露声色咬着牙,提着一颗心看向靓坤。   忽然一条水痕划过空中,只听“浜”地一声,前一秒还在笑着的黑虎立刻倒下去——被靓坤扔出的杯子砸了。黑虎还没反应过来,只捂着头在地上挣扎,痛苦不堪。   众人傻眼,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黑虎痛苦的叫声。   “最近条子查得严,你他妈还敢给老子闹事,不想活了是吧?”靓坤疾走两步上去,狠狠踢了黑虎几脚,其动作夸张甚至带着些疯狂。众人更愣了,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忽然,靓坤停下动作,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淡淡吸了一口烟,然后蹲下去轻轻拍一拍黑虎的衣领,像是很认真在教育小弟的模样,“老子才出来,别他妈一天给我惹事,安分,听到没有?哼?”黑虎捂着肚子,痛苦不堪的道:“知……知道了,坤哥,我再也不敢了。”   “你们两个,把他拖走。”一把推开黑虎,靓坤站起来指使那两个混混,就在众人以为结束的时候,靓坤忽然又重重蹬了黑虎几下,直到他捂着胸口吐了几口血出来,才捏了捏鼻子,招手示意那个女郎过来。   叶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她扶起受伤的韩柯,看着靓坤的背影正要道谢,不想靓坤搂着那女人,慢慢吸一口烟,忽然朝他们看过来,眼神轻飘飘的,语气却不容置疑:“你们几个。”他的眼神有些阴戾。“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黑虎就是你们的下场。”语毕,将烟蒂随手丢在地上,搂着红唇女郎摇摇曳曳走开了。   叶清心下不知道什么滋味,一时又觉得莫名其妙,那个靓坤,到底是怎样的人?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沉默着,许是经历了那一番生死边缘的打斗,都很有些后怕。   “阿柯,你怎么样?”叶清扶着受伤的韩柯,语气中颇为担心。“没……咳,还好。你没事就好。”他捂着被打的地方,重重咳了几下,大概伤的不轻。   “锦华,小玉,我先送韩柯回去,你们先回家吧。”昏暗的路灯把影子拖得老长,叶清停下步子,轻轻说道。前面的杨锦华和朱冰玉闻言,环着双臂转过头来,仍有些惴惴不安。“你……路上小心。”朱冰玉不着痕迹的咬着唇,杨锦华只看着,不说话。   叶清沉重地点一点头,“你们也是,路上小心。”   两三点钟的街头有些冷清,叶清扶着韩柯,一步一步往前走,只有昏暗的路灯,也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阿清,你今天,怕不怕?”良久,韩柯虚弱开口。叶清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怕的。”她顿一顿,而后继续开口,仍是淡淡的语气:“我记得八岁的时候,亲眼看到父亲死在街头,后来黑社会带着刀来收保护费,看上了我妈,害得她被滚水烫伤,我也差点被刀砍死掉。十一岁的时候吧,夜里遇到黑社会砍人,也是差点就死了,幸好命大,就这样活了十六年。”   “你……咳咳。”韩柯步子一顿,很是震惊,却终究没有说完这句话。半响,他转了另一个话题:“你今天太冲动了些。”叶清垂了眸,也不反驳:“是了,心情不是太好。”“是因为我……”“是因为你。”双双顿住步子,叶清看向韩柯,神色间很是忧伤。   “关于你出国的事情,我觉得很难过,但又无可奈何。”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叶清闭了闭眼,不让它形成泪珠落下来。韩柯忽然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揉进自己的怀里:“阿清,别这样。中学三年,大学四年,你等我七年,七年过后,我就回来跟你结婚。”   两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叶清不说话,只把头埋在韩柯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就在韩柯以为她要答应他的时候,叶清忽然一把推开他,眼中不见了水汽,只是淡淡的忧郁。   “我们分手吧。”淡淡的语气,却不容人质疑。韩柯瞪大了眼睛,握住叶清的肩膀,一脸的不敢相信,“不,阿清,我不答应。”   夜色下,叶清的表情有些清冷,她淡淡道:“我不喜欢等人,韩柯。”然后,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今年十六岁,你十七岁。未来的日子太长,我们都无法预料。七年,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没有人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喜欢说过的话又做不到,所以,与其到时候出现各种分歧、争吵,还不如现在就洒脱一点,当断则断。”   韩柯垂下了双手,似乎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良久,他轻轻开口,满是失落:“你……决定了?”叶清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树,仍是清冷的句子:“决定了。”    ☆、晦暗时光   时间总是很快流逝,从前的抓不住,未来也不知道在哪儿,所以只有活好当下。   叶清终于决定要开始留长发了。在店里忙忙碌碌过了整个假期,一转眼,叶清已经踏入了诸圣高中的校门。在学校,每日的课程排的满满的,从清晨到黄昏,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饭时间。而后课业也很重,放学之后,就要做各科家庭作业,之后还要复习和预习功课,吃过晚饭,简单洗漱,大概就要睡觉了。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对于叶清来讲,虽然压力很大,倒也充实,不至于清闲下来,让人胡思乱想。忙碌,是祛除消极情绪最好的办法之一。所以,即便在这人才济济的诸圣,叶清的成绩仍是名列前茅,她始终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杨锦华和朱冰玉在同一所学校,却离叶清很远。三人前一两个月还经常约着一起出来,到后面因为距离和身处不同的环境的原因,联系也越来越少。   叶清也终究没有在韩柯走前去见他一面,之后他从国外三番五次打电话来,叶清也是从来不接的,就这样持续了两三个月,后来,韩柯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母亲倒经常问韩柯什么时候来,叶清没有告诉她实话,总是敷衍过去。后来她大概察觉了什么,也不再多问,只是叹息着趴在柜台上睡觉。   方慧兰越来越爱睡觉,从一开始的趴在柜台前小憩,到后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以致最后经常在中午的时候才开启店门。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仿佛蒙上一层死灰。叶清知道,她太累了。   什么事情累积到一定程度总会爆发。而方慧兰的爆发是在叶清第一学期结束,1989年的第一天,元旦。那日,天色阴沉沉,雾蒙蒙的,其实就有了征兆,只是没人去在意。然后是在傍晚,悄无声息的,方慧兰倒在柜台后面。   到医院的时候叶清就在想,如果自己能帮母亲分担多一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了呢。她只有自责,责怪自己的疏忽,对母亲总不关心,可是毫无用处,一切都没办法挽回。   医生说方慧兰是因为过度劳累导致身体免疫力降低,而后各种病缠身造成了肝硬化,虽然暂时没有动手术的必要,但要长期用药好好调养,不能再劳累,如果再出现类似状况,就会很麻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方慧兰醒了,她却坚持要出院,叶清拦不住她,只好应允了。   母亲的病无疑是雪上加霜,这样一个清贫的家庭,在此刻,更是渺小和无力的。头发已经快要齐肩,叶清想着,她或许该去找一份夜里的工作,帮方慧兰分担生活的担子。   “我也只拍过几部电影,给别人当当配角,有剧组缺人就开工,没有就闲着,所以,也帮不到你。”朱冰玉小心翼翼看一眼叶清,语气中也很是无奈。   杨锦华安慰一笑,拍一拍叶清的肩,“B哥最近在铜锣湾新开了家酒吧,缺驻唱歌手,你唱歌一直很好听,如果愿意去的话,我可以跟B哥说一声。”   于是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这天晚上近十点的时候,方慧兰已经睡下,叶清便随着杨锦华打车来到了蓝宝石酒吧,路程接近半小时。   除了人流少一些,这间酒吧与其他酒吧并没有什么差别。同样是黑暗里闪过的各种颜色的灯光,嘈杂的音乐,以及纷乱不堪的人群。   杨锦华拉着叶清左拐又拐,终于到了吧台,那里坐了三个男人,一人在里,两人在外。   “嘿,南哥,鸡哥,阿二。”杨锦华径自坐下,很是熟络地同他们打招呼,叶清也便跟着坐下。   “哇,华华,你身边的小靓女是谁呀,快介绍给我认识。”坐在外面一个寸头,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盯着叶清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他搓着手,一度想要拉开杨锦华,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杨锦华白了他一眼,用手摸着那男人的胸膛,声音酥软得厉害:“鸡哥,你前两天还说见了人家就再也不想看其他女人,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闻言,叶清不着痕迹的在一旁打了个冷战,皮肤上不自觉冒出许多鸡皮疙瘩。   谁知那个男人并不领情,仍是往叶清身上瞄,“哪里变卦了,我山鸡对华华的心永远是不会变的,哎呀,你挡着我了,你朋友在笑呢。哎呀,这么小就这么漂亮,长大了还得了。”   杨锦华冷哼了一声,径直推开他,然后看向叶清,撇撇嘴同她介绍:“里面这位长头发的是陈浩南,南哥,这个死色魔叫山鸡,专门勾引漂亮妹妹然后抛弃,你不要相信他哦,这是大天二,打人很厉害的。”   叶清抬手轻咳几声掩饰住笑意,然后礼貌地点点头,“南哥,山哥,天哥,你们好,我叫叶清。”   “哎呀,原来是情妹妹呀,不要叫山哥那么见外,叫我山鸡好了,**的鸡。”山鸡闻言,立刻就要扑过来与叶清握一握手。许是见到叶清有些发愣,陈浩南以为她怕了,便将山鸡一把柃住,“山鸡,你安分一点,不要吓到人家了。”   “南哥,阿清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要来驻唱的朋友。”聊了半天,杨锦华终于转入正题。陈浩南打量着叶清,忽然笑道:“我们酒吧可不要单纯的学生妹妹。”   闻言,杨锦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叶清看了看陈浩南,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她忽然站起来,拿起之前准备好的鸭舌帽,一声不吭走向舞台的话筒位置。   渐渐有人看到她,都很有些不明所以,于是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看叶清想要做什么。嘈杂的音乐已经关了,四下里陷入一片安静,只有各种颜色的灯光在黑暗中探索。   叶清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两个夸张的圆环形耳饰,然后戴上鸭舌帽。她穿一件宽松的纯白T恤,领口宽大,微微往左边一拉,极好看的锁骨加上香肩一并露出来,惹得台下一阵惊呼。浅蓝色至泛白的七分牛仔裤故意被划了些口子,形成破洞,下面搭一双极简单的的浅色帆布鞋。   如此简单的服饰却穿出别样另类和新潮,台下惊呼声不断。叶清提唇一笑,看来,反响不错。这样看去,其实一切,都早有准备。   挎上吉他,叶清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踩着凳子,另一只脚搭在地上,模样十分悠闲。台下仍是闹哄哄一片,却无一不看向台上。叶清将帽檐抬高一些,忽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她伸出左手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四下果然又是一片安静。   低沉而略带慵懒的嗓音在整个大厅响起,这是一首舒缓悠扬的歌曲,词曲之中都透露着淡淡的忧伤。约摸一分多钟之后,叶清忽然站起来,灯光师也十分给力的把一大束亮光打在叶清身上。   背景音乐忽然响起,再也不是悠扬哀伤的调调,她的声音接近嘶吼,同时的吉他声也提高了好几个音阶,像是力量集聚到最大时候的突然爆发。四下里一片欢呼激动,都被这撼动人心的音乐所振奋。一时间狂热的欢呼,跳跃,像一场狂欢的嘉年华。   叶清扬着脸看向台下,朝陈浩南得意一笑。陈浩南也看着她,挑着眉点点头,伸手朝她竖了竖拇指。   演唱结束的时候,已近凌晨四点。酒吧历来都是驻唱做陪衬,点染气氛,今天叶清反客为主,倒是出尽了风头。   “南哥,你觉得怎么样。”杨锦华先走了,叶清靠着吧台坐下,以手支颐看着正在调酒的陈浩南,目光中尽是得意。陈浩南偏头看着她笑,点点头:“棒,非常棒。”语毕,又将调好的酒推给叶清。   “意思是我可以上班咯?”叶清把玩着酒杯,一方面谈上班的事情,一方面也煞有防备的没有喝下。陈浩南点点头,“一个月唱二十八天,休初一十五,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工薪四千。怎么样?”闻言,叶清点点头,“谢谢南哥。”   “南哥,我现在可以走了吧?”意识到明天还要上课,叶清抬起手指了指手表。闻言,陈浩南点一点头,叶清正要离开,却又被他叫住。“怎么了?南哥。”   “听华华说你在诸圣中学,上班的话对学习有没有影响?”陈浩南很是认真地问她,叶清略一思索,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我自己可以调节。”   “嗯,到时候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陈浩南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叶清朝他挥挥手,“谢啦,南哥,拜拜。”“拜拜。”   “南哥,东西收的差不多了,走吧?”山鸡和大天二直走过来,看见叶清,山鸡又两眼放光,“情妹妹,你今天太耀眼了,来抱一个。”见状,叶清立刻向旁边躲了两步,令山鸡扑了个空。   “哎,清清,你不要害羞嘛。”山鸡皱着眉,却不是发火的样子。闻言,叶清别过脸一笑,边朝门口走边挥手:“天哥,山哥,我先走了,拜拜。”“情妹妹,让哥哥送你回去吧~”“不用了,谢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具体歌曲请参考电影《摆渡人》里面,陈奕迅和鹿晗都唱过的,让我留在你身边。 ☆、惹下麻烦   叶清撒了个谎,说学校领导知道自家际遇窘迫,开了个会,同意每月以两千元资助,方慧兰这才答应暂时关掉自家的小店,叶清又提及医生千叮万嘱莫要再劳累,便将所有的重活都揽了去,说是熬过这一学期,等方慧兰的病好些就好了。   夜里上班,白天上课的日子委实辛苦得很,体力上的消耗还没什么,只是睡眠不足,令得叶清无法专心致志上课,成绩便慢慢开始下滑。校里的老师私下里找叶清谈过好几次,问及原因,她只说课业太重,有些跟不上。   累过一日又一日,叶清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绷之中,得以休息的便是周末,可以睡个好觉,能让疲惫的身心暂时得以放松。叶清有时候会想,如果这样一睡不醒就好了,可是第二日再醒来,又该上学了。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临近期末,又一个夏天到来。叶清的头发已经长至背部,而她也十七岁了,就在两个多月前,三月初一的生日,刚好两边放假,于是她只约杨锦华和朱冰玉简单吃了个饭。   现下正是五月中旬,不知不觉,叶清在诸圣中学待了将近一年了,不过这一年,她再也没有那么快乐。任课的老师也终于放弃了叶清,不再询问她的成绩,而叶清自己也很有些迷茫,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或者,放弃学业,出去做事好了。   “哎,山哥,今天怎么是你在吧台?”照例一进酒吧先点杯威士忌,叶清坐在高脚凳上,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山鸡耸了耸肩,朝她身后努努嘴,叶清还没转过头去,一只手便在她头顶上乱揉。   “怎么了,今天来这么早。”陈浩南在她身边坐下,仍是万年不变的长发。闻言,叶清撑着头看着他笑:“当然是为了多看几眼传闻中帅到不行的南哥啦。”“啊,你这个小丫头,越来越会说这些哄人的话了。”陈浩南别过脸一笑,而后轻轻敲一敲叶清的头。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要调情快点走开,不要让我看见。”山鸡忽然用抹布擦着吧台,一脸嫌弃的样子。叶清转过头看向山鸡,忽然笑出了声,“山哥。”她伸手戳一戳山鸡,山鸡不理她。“鸡哥。”叶清笑着又戳一戳他,终于得了个白眼:“什么事。”   “听说你最近新把了个马子,还是混血的?”叶清佯装八卦地凑过去,十分好奇的模样,闻言,陈浩南只浅笑着看向两人。哪知山鸡闻言,面色变得激动起来:“是啊是啊,我跟你说那个马子好正点。”他也凑近叶清,仿佛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不满,在跟她讨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你不知道,那个外国妞,不,半个外国妞在床上……”“咳。”看样子山鸡兴致勃勃,叶清也正洗耳恭听,不曾想话头才起,陈浩南便刻意咳嗽一声,示意山鸡闭嘴。“那边有人来了,快过去。”陈浩南指指吧台的另一头,山鸡撇着嘴过去了。   “你不要听山鸡说这些,他再跟你讲,你就告诉我。”陈浩南端着酒杯看向叶清,颇有几分长辈教育晚辈的样子。叶清受教地点点头,忽然很是认真道:“山哥上次同我讲他跟一个日本女郎的故事。还有上上次……”“噗。”陈浩南方才喝了一口酒,猛然间听到叶清说的话,一个不留神全数吐了出来,旋即擦擦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叶清,又一个冷冽的眼神飞向山鸡,“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一旁猛的在向叶清使眼色的山鸡狠狠摇头而后深深叹一口气,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害了他吗。山鸡心里暗道完蛋,却没有看见叶清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几人一番打闹之后,叶清便要上台唱歌,转身正走的时候,陈浩南一把拉住她,“大奎跟着B哥出去做事了,今天你坐下喝酒,我去唱。”闻言,叶清点点头。这个酒吧是大奎在管理,很多次他不在,陈浩南都会这样帮她,她一直记得,而且很是感激。   “南哥,你最好了。”叶清一把环住他的脖子,很是疲惫的往他胸膛上蹭着,像一只猫。“哎,小清清,还有鸡哥的怀抱呢。”山鸡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坏笑地张开双臂看着叶清。叶清松开手,手抚上嘴,打着呵欠淡淡道:“混血洋妞等着你呢,鸡哥。”   陈浩南揉揉叶清的头发,指一指他们平时常坐的角落沙发的位置,“待会儿阿二,巢皮,包'皮都会过来,你先过去坐着。”叶清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过去了。   沙发上靠着很是舒服,叶清单手枕着,又将头靠上去,虽然环境嘈杂,她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朦胧之中,有谁的手摸上她的肩,又顺势往下,叶清以为是包'皮在同她开玩笑,一手挥打过去,然后她睁开眼,看见一个恶心至极的男人噘着嘴,朝她亲过来。   叶清心下一阵恶寒,一挥手重重打了恶心男一耳光,那男人措不及防地后退几步,忽然恶狠狠道:“妈的,你个臭女人,居然敢打老子。”叶清站起来,很有些防备,她冷哼一声:“是你的手先不干净,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你。”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哼哼,今晚上要定你了。给我上。”语毕,两个小混混站了出来,叶清才看清楚他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小弟。   “这是B哥的地头,你们也不打听清楚就敢来闹事。”陈浩南冷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还跟着山鸡,大天二,巢皮和包'皮四个人。   恶心男回头一望,忽然很是猖狂的笑出了声,“陈浩南,你小子也敢在我面前嚣张。”语毕,却没有纵使小弟立刻动手,而且转头指了指叶清,“今天我只要带这个小妞走,不干你们的事,你们最好快点躲开。”   “彭九,你他妈有种试试,看是你的小弟厉害,还是我们兄弟厉害。”陈浩南忽然厉声道,随后山鸡四人齐齐往前几步,一副就要打一架的阵仗。   彭九看到这个架势,心下有些犹豫,但他转念一想,现在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以后在小弟面前还有什么威严,况且自己还有油麻地话事人宇哥撑腰。这样想着,彭九冷笑一声,脸上的疙瘩挤了挤,他猛的抄起桌子上一个酒瓶就朝陈浩南挥过去。   还好陈浩南早有防备,一闪身,躲过去了,他狠狠一脚踢向彭九,又挥了拳头过去。两方的人看到这一系列的打斗,也都找准了对手,狠狠厮打起来。一时间场面很有些混乱。   叶清也不闲着,抓住就近一个彭九的小弟便挥拳上去。此时,酒吧的人四散奔走,转眼就只剩下两方的人以及一地狼藉。   “南哥,小心!”叶清话音刚落,站在陈浩南身后的彭九端了一把椅子扬在空中正准备落下。陈浩南立即往右边闪过去,却还是慢了一点——左臂被砸中。   “妈的。”叶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骂了句脏话,又狠狠踢了面前的人一脚,还未等他倒下,便顺了一个啤酒瓶朝彭九走去。众人自顾不暇,却猛然听到“砰”的一声,纷纷停下动作看去。   叶清手上只剩下半截残损的玻璃瓶,啤酒混着碎渣四处流淌,而彭九,正跪在地上,十分痛苦的捂着头。众人愣了,那几个小弟也顾不上打斗,急急跑来扶着他。   “你……宇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彭九捂着头,鲜血直流,疼痛令得他五官都有些扭曲。恶狠狠撂下这句话,他便由小弟搀扶着离开。陈小春一干人正准备追去,却被陈浩南出声拦住:“别追了,大奎应该要回来了,先收拾东西。”   “南哥,你没事吧。”叶清跑过去,想要查看陈浩南臂上的伤,却被陈浩南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笑一笑,伸手轻轻摩挲着叶清嘴角的淤青,“没事,倒是你,还好吗?”叶清摇摇头,而后将眼睑垂下去,声音中满是自责,“南哥,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傻瓜。跟你没关系,要是他们存心想惹事,什么都可以成为借口。”叶清闻言,并不说话,良久,她抬头,语气异常坚定,“彭九是我打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来扛,跟你们没关系。”陈浩南揉揉她的头发轻笑:“别想那么多,也差不多十二点了,你先回去休息,东西我们来收。”   叶清回到家的时候是一点四十七分,往常这个时间,方慧兰应当已经睡熟了,她从来睡得好,晚上也不会起夜来看叶清。可是今天,明显出了什么事。   方慧兰径直坐在楼下小店的长凳上,眼看着叶清慢慢走回来,她不开口,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痛定思痛   “妈。”见方慧兰许久不说话,叶清兀自垂眸开了口。“这么晚,你从哪儿回来。”淡淡的语气,她漠然看着叶清,瞧不出喜怒。“上班。”“哼。”方慧兰兀自冷笑一声,忽然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一支软竹。   “你有什么说的?”她走近,叶清才瞧见那憔悴的脸几近惨败,眼眶也是略红的,不自觉心下软了几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您都知道。”“咻。”软竹条粘上皮肤,立刻显出一条红痕,噬肉之痛,不伤筋骨。“我来替你说。”“咻,咻咻。”又是几下溜过皮肤,印记可怖,火辣辣的痛,久不消散。   “你是怨我没有用吗?书也不好好念,跟着那群小混混成天混迹在酒吧,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章老师今天来找我,要不是我跟着你去了铜锣湾,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闻言,叶清也不反驳,仍站着不动,只是一向璀璨着的眸子暗淡下去。   “心虚了?怎么不说话,怎么不顶嘴?!”方慧兰气不过,又狠狠挥了几下软竹,不过片刻,触目可及是狰狞的红。叶清今日穿了一件宽大的短袖衫,配上牛仔短裤,只见露出的手臂,肩上,甚至腿上,都有伤痕。“我叫你说话!”方慧兰见叶清没什么反应,忽然看见其脸上的淤青,很恨地一耳光挥过去。叶清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我骗了你,我认错,可是其他事情,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叶清抚着火辣辣且生疼的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也不哭,一直是漠然的表情。方慧兰狠狠一推她,所幸都没有摔跤,只是令得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你不记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他在街上,被黑社会活活打死了!你当时八岁,亲眼看着你父亲浑身是血,气息全无躺在街上。你怎么能……怎么能没有良心地与那群人为伍!”方慧兰气极而泣,到最后竟伏在地上嘤嘤哭起来。   叶清轻轻转过头,神情空洞,连语气也那么无力,“我不想再让你那么辛苦,毕竟,我也只有你这一个母亲而已啊。”“闭嘴!那样肮脏的钱我不会再用,你也别再叫我妈!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女儿。你走,你走!”方慧兰再次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哭喊着,一边猛去推叶清。   才不过几步,原本大吵大闹的方慧兰忽然顿住步子,手抚着头就这样直直倒下去。   ——————————————   ————————————————   医生告诉叶清,方慧兰肝硬化情况很严重,最迟三天之内,必须做手术,否则怕是熬不下去了。闻言,叶清一脸死灰之色,手术费需要十五万,短短三天,哪里能凑齐这么多钱?   仍是那套上衣加短裤,皮肤上的红痕触目惊心,她左脸一个红色的掌印,嘴角挂着淤青。医生看不过去,让她开些药敷一敷再走,叶清拒绝了,她要去找陈浩南,或许可以通过这一关系向B哥借到钱——这是目前希望最大的一个法子。   一个夜就这么过去,叶清给医生留了陈浩南的电话,说是方慧兰的病情如果有什么变化,要及时通知她。叶清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到蓝宝石酒吧去找陈浩南,门却是关上的,去电话亭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只有包'皮告诉她,他们在铜锣湾的堂口,唐大宇带彭九来找麻烦了。   心下顿时乱了起来,这件事算是给B哥惹了麻烦,要是不自己解决,万一他一生气,不肯借钱怎么办。叶清深吸一口气,一边用手抚上额头,看样子很有些烦躁。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去一趟了。   “宇哥,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动手的。”叶清一进去,满头捆着纱布的彭九立刻眼尖地发现了她,于是对左手边的男人说到,因为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见。闻言,一众人看过来,陈浩南皱了皱眉,神色很有些担忧。   “B哥。”叶清看向与唐大宇面对面坐着的男人,他个子不高,头发只有贴皮的一层,模样里却很有几分大哥的威严,即便没见过,她也很肯定他就是铜锣湾的话事人,大佬B。那人看过来,眼里似乎带着笑意,最终却只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你倒说说,彭九的头,究竟是你还是陈浩南打的?”唐大宇把玩着手里复古式的打火机,眼光时不时打量着叶清,他脸上挂着笑,情绪很让人捉摸不透。   “我打的,跟浩南没有关系。”叶清站在陈浩南旁边,神情淡淡的,看模样并不害怕。陈浩南很有些无奈,仍解释道:“当时彭九带了四五个小弟,就靠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哦?也就是说这个小妞是主谋,你们帮她拖住其他人,她就打伤了彭九?”唐大宇轻轻一笑,仍是把玩着打火机。   “不是这样的……”“你小子给我闭嘴!”陈浩南还想说什么,唐大宇忽然面色一变,径直站起来用打火机重重敲向桌面,而他手下的小弟也立刻站起来,一副要打架的阵仗。“唐大宇,这铜锣湾可是我的地头,要打架你也要想清楚,事情可还没有谈完。”大佬B冷着脸,论局势,目前当然是他占了好处。闻言,唐大宇朝地上吐一口唾沫,然后坐下来。   “宇哥。”叶清上前一步,神情近乎冷漠,“您手下的人虽然被B哥的打伤,可是浩南跟山鸡他们也不例外都挂了彩,况且B哥的场子里也坏了好些东西,所以你们两个堂口的帐是可以抵过的。而事情起因在彭九,我伤了他无可厚非,由我一力承担,跟洪兴,跟B哥,没有一点儿关系。您说,是不是这样?”一席话说完,唐大宇看着她,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好一个有血性的女人,老子喜欢。不过,你要怎么承担?”“我……”闻言,叶清顿了顿,这个事情,她还真没想过。不想,唐大宇将打火机一收,一副早已想好的模样。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了我,做我的女人。”闻言,陈浩南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衣角,叶清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忽然上前用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看着唐大宇,“第二呢?”“第二嘛。”唐大宇盯着叶清的手臂,忽然笑了笑,示意手下递了个空酒瓶子过来,又朝叶清推了过去,“我这个向来很公平,第二个选择就是原物奉还,只要你做到,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过,我相信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唐大宇,你身为洪兴的话事人,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怕让人家说闲话。”大佬B看不过去,终于开口了。“况且她在我酒吧做事,虽然没有加入洪兴,却也是我罩着的人,你说彭九被打伤,为什么打他,你们心知肚明!”   “你还真是管的宽呐。彭九的头伤得这么重,这不是狠狠打我的脸么,我不跟你计较,你还要为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跟我翻脸?大佬B,即便闹到蒋先生那里,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唐大宇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大佬B,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闻言,大佬B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B哥。”陈浩南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B哥,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情始终因为我,我自己承担就好了。现在,就请您为我做个证,我只要做到其一,所有的事一笔勾销。”叶清收了手,忽然环顾了四周,语气异常坚决。   “你……好,我就做这个证人。”大佬B闻言,看着叶清,肯定的点点头。“阿清,你想做什么?!”陈浩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相处了好几个月,他知道她会怎么选。   众人在看一场好戏,叶清摆脱开陈浩南的手,转过头冲他安心一笑,却立刻顺了手边的酒瓶,毫不犹豫朝自己头上砸下,一时间绿色的玻璃渣四处飞溅,不过片刻,淋漓的鲜血便从头上流下来。唐大宇很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会对自己这么狠。   “阿清!”陈浩南一声惊呼,眼疾手快抱住了快要倒下的叶清,却不想她还有意识,只看着唐大宇,冷冷的语气带了几分虚弱,“宇哥,说到做到。”唐大宇看着她愣了愣神,而后不说话,带着小弟离开了。   “阿南,你先带她去医院。”大佬B走过来看一看叶清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令他惊讶了一回。“是,B哥。”陈浩南眉头皱的死死的,他打横抱起叶清,就要送她去医院。   叶清的头很有些沉重,她几乎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可她还记着方慧兰的病,当下便气息奄奄拉住陈浩南,“南哥,我还有事要找B哥。”“我先送你去医院,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陈浩南语气中很有些焦急。   “滴滴滴滴滴……”叶清捂着头,还要挣扎着说什么,却听见陈浩南身上的电话响了,她心下一阵慌乱,生怕方慧兰出什么事情,于是只一个劲儿叫陈浩南快点接电话。   立刻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陈浩南将她抱上车,山鸡跟大天二也跟了过来。 ☆、惊蛰梦里   “喂,你好,我是方慧兰的女儿,她出了什么事吗?”车子已经发动,叶清接过电话便急急问起来,却不想那头只不清不楚回了她一句,“你最好快点来医院一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麻烦你先告诉我……”“嘟嘟嘟嘟……”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叶清心急如焚,不知道方慧兰究竟怎么了。“去圣玛丽医院,麻烦你开快一点。”叶清低着头,声音很有些急切。   闻言,司机从后视镜望了叶清一眼,战战兢兢应了一声,然后再也不说话。“阿清。”陈浩南扶住她,很有些担忧,“出了什么事?你母亲怎么了?”“是啊,阿清,你妈妈怎么了?”山鸡也从副驾驶座转过头来看她。闻言,叶清只摇了摇头,手上已经染了很多血,伤口靠近额头,鲜血顺着脸侧流下去,看起来很有些渗人。   “到了,到了再说。我好累,南哥。”叶清轻轻靠在陈浩南身上,闻言,陈浩南紧紧搂住她,也不在意那些血迹是否会染在自己身上。“好,先不说,我们先去医院。”认识接近半年了,他第一次见到叶清这样慌张,心下莫名也慌乱起来。   一进医院,叶清甩开众人,直奔方慧兰住的病房,却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我妈,我妈怎么了?之前住在这里的病人?!”叶清抓着就近的一个护士,语气很是急切。那护士转过脸看见叶清的伤口,被吓了一跳,“啊……你,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医生!”说罢,就要去找医生过来。   叶清还要拉住她问个明白,陈浩南却跑过来抱住她,“阿清,我问过前台了,你妈妈正在做手术,没出事。”闻言,叶清愣了愣,忽然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陈浩南,“我妈在做手术?”“对,已经有一会儿了。”“怎么会,手术费要十五万,我还没有筹到钱……”叶清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至少医院里不至于说谎话来骗我们,你不要急,我们先去找医生看看你的伤。”陈浩南双手扶住她的肩,生怕她一个不稳就倒下去。“是啊,刚刚前台的护士亲口说的,医院里也不至于说谎,对他们也没好处。”山鸡也附和道。   “你们确认过,真的是我妈吗?”叶清仍有些不相信。“是的,不会出错,之前她们给我讲过病房号,就是这一间,你不是也说你母亲不见了吗,那就没有错。你听话,我们先去找医生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陈浩南柔声哄她,像在跟小孩子讲话一样。   “好。”叶清愣愣点了点头,然后随着陈浩南走出病房。陈浩南四下看了看,正准备询问医生在哪儿,却不想叶清就这样昏了过去。   ————————————————   ————————————————   “喂,阿爹,奶妈说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屋子,风景好好哦。”八岁的小女孩一头黑色长发已至背部,她伏在窗边,看着不远处蔚蓝色海面上白色的泊船正出神,她穿一条简单的连体裙,阳光肆无忌惮洒在她身上,使得她通体似乎散发着光芒,好像坠落人间的小天使。不必说,长大了一定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身后的阿爹的面貌并看不清楚,只知道他正想说什么,忽然一阵铃铛般的笑声传了进来,与长发女孩几乎一模一样长相的的女孩子拉着一个男人也走进来,同样的,那个男人也是面容模糊。“爹地爹地,我和蒋叔叔去了屋顶哎,天空好大噢,还有好多船。”她的发很短,被染成了浅浅的金黄色,一身洁白而蓬松的公主裙,像极了一只张扬的小精灵。见状,阿爹微微叹了口气,“小妹什么时候能像姐姐那样听话就好了。”   闻言,短发的妹妹用食指拉拉眼皮,朝阿爹吐一吐舌头。身后姓蒋的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一笑:“她们两姊妹一个好静,一个好动,真是可爱。”阿爹闻言,抬头看一眼蒋先生,语气不急不缓,“这回,多谢蒋先生出面,夏某才能将祖屋收回来。”   “举手之劳而已,相比起夏先生在生意上对蒋某的帮助,这点小忙也算不了什么。”蒋先生淡淡点头一笑。小妹忽然挣开他的手,跑至窗边挨姐姐站着,“阿姐,你在看什么呢,有楼顶的天空好看吗?”“嘘,你看,这么壮阔的海面,上面游船的号角,要仔细听才听得清楚呢。”姐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却始终停在远方,不曾移开。   闻言,小妹皱了皱眉头,忽然拉着姐姐就要往外跑,不想才两三步,姐姐就嘭的一声摔在地上,“你要去哪儿啊?”姐姐拍一拍裙子站起来。阿爹忽然严厉道:“你看看你,你姐姐前两天才被你害得伤了脚,你现在又来拉她做什么!”闻言,小妹有点自责地垂下头:“带姐姐去码头听号角声啊。”“要去你自己去,别什么都拉着你姐姐。”阿爹下了命令。   谁知小妹眼珠一转,跑过去眼泪汪汪拉住蒋先生的衣角,“蒋叔叔,蒋叔叔,我们去坐船好不好?”蒋先生闻言,蹲下来认真看着小妹,“可是你姐姐受伤了,你还去吗?”“去呀,我要去坐船嘛。蒋叔叔,我们去吧。”她撒娇般地拉住蒋先生的手。   “不行,你蒋叔叔还要跟阿爹谈事情,不能去。”阿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闻言,小妹只是看一眼阿爹,就又去晃蒋先生。“蒋叔叔,我们去嘛,反正晚上你们要吃饭,有的是时间,白天坐船才好玩咧。”   “好,咱们现在就去,你个小机灵鬼。”蒋先生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来。“夏先生,一起去坐船?”面对蒋先生的邀约,阿爹只是摇摇头,“不了,你们去吧,我还想在这里看一看。”闻言,蒋先生点点头,抱着小妹出去了。“阿姐,待会儿给你带贝壳回来!”临走,小妹忽然朝依旧站在窗边的姐姐挥挥手。闻言,姐姐转过来点点头,目光里带着微微的忧伤,竟不像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孩。   “阿爹,我们去喊小妹一起回家吧。”良久,姐姐终于跑过来,看着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父亲急声道。“怎么了?”阿爹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明白一向沉稳的大女儿为什么会有些慌乱。“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好难过,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她语言极为凝重,阿爹闻言,皱了皱眉,忽然似想起什么,朝身后的人吩咐道:“阿平,快带大小姐先到车里去。”“老爷,是不是姓蒋的?”被称作阿平的男人好似想起什么,俯身靠近阿爹说道。   “不知道……”   ——————————————————————————————————   叶清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靓会帮她。   她是在一间单人病房醒来的,手掌按上没有受伤的那边,闭着眼轻轻晃了晃脑袋,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良久,叶清挣扎着坐起来,抬眼环顾四周,陈浩南已经不在了,就只有山鸡在床边守着她。“B哥那边出事了,南哥不得已先走,叫我一定要等着你醒过来。”语毕,他忽然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门外。叶清也没多想,下意识就问出口了:“我妈她怎么样了。”   “手术做完了,你妈正在休息。”房门忽然被推开,一身绿色西装的男人晃着步子走进来,没有看山鸡,目光移到叶清脸上,瞧不出有什么情绪。“你是…靓…坤哥。”愣了半响,叶清才想起面前的人是谁。“嗯,看来脑子没有问题。”靓坤绕过叶清的床,在山鸡对面坐下,忽然目光一转,眼风扫过去,“喂,小子。”   山鸡闻言,眼皮抬几下,有些悻悻地看向靓坤,“怎么了?”“出去。”斩钉截铁两个字。“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来。”闻言,山鸡立刻站起来,也顾不得有些畏惧的情绪。   “我想干什么?我他妈想干什么早就干了,还轮不到你小子在这里叽叽歪歪。”语毕,靓坤笑了笑,看向山鸡的目光仍是淡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清总觉得那目光里含着鄙夷,当然,不是对山鸡这样,似乎对所有人,他都是这样的目光。   “山鸡,我没什么事了。”瞧着气氛不对,叶清赶紧出声,“你不是说B哥那边出什么事了吗?你先过去吧。晚点儿我来酒吧找你们。”闻言,山鸡身形动了动,却仍有些不放心,“可是……”“没事。坤哥他以前还救过我两次。”叶清又再解释,山鸡点了点头,才开了门出去。   “能耐不小,在洪兴两个话事人面前把事情了了,还只是伤了头。”靓坤兀自出声,淡淡的语气却让人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不过,在叶清看来,嘲讽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她只垂着眸轻轻摇一摇头,“当时脑子一热就这样做了。” ☆、从今以后   “终于明白这样做很笨了吗?”靓坤翻了个白眼,语气间难得有些起伏。叶清暗自撇了撇嘴,果然是在嘲讽她,转念忽然想起了方慧兰的病,于是抬头,淡淡的目光里含着感激:“坤哥,我妈的事,谢谢你。那十五万,我会尽快凑齐还给你。”   闻言,靓坤忽然笑了两声,眼风飘过来,令得叶清有些不自在,“在大佬B的酒吧里唱歌?那点薪水你打算还到什么时候?”叶清沉默了,靓坤的话不无道理,而且即便不急着还钱,光是方慧兰手术后的疗养费,也不是一个月三四千能拿的下来的。   思及此,叶清直直地看向靓坤,也不畏惧,“坤哥说出这番话,想必是心里面有了打算,您只管说需要我做什么,我叶清做得到的,绝不拒绝。”靓坤挑了挑眉,忽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清,“什么都可以?我要你跟着我,做我的女人呢?”   这句话并不令叶清感到意外,三番两次无故帮她,说是没有图谋,她自己都不相信,况且,她能让人图谋的,也只有这张脸而已。于是,不过片刻,叶清不再看他,淡淡点头:“怎么样都可以。”“喂。”靓坤忽然又叫住她,令得叶清不得不转过头来看他,“唐大宇提的这个要求,为什么你要拒绝?”   闻言,叶清环着膝盖,也不做遮掩,“我不能把母亲的性命随意压在旁人身上。而你,已经救了我妈了,是我的恩人。”“是吗。”靓坤站起来,走近叶清,认真打量着她的脸,忽然感叹道:“啧啧,真漂亮。”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我可对小女孩不感兴趣。”   直到靓坤晃着步子朝门口走去,叶清才回过神来,不感兴趣?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晚十点,旺角火焰酒吧,我不喜欢有人迟到。”临至门口,靓坤忽然转过头来认真说了一句,然后笑一笑,径自开门离开了。叶清还有片刻愣神,只有这样而已?   方慧兰还在昏迷着,许是麻醉剂的药力还没有过去。叶清没有待多久,便打算去找陈浩南他们,跟着靓坤这件事情要给他们说清楚,虽然这件事情不怎么好开口。   “南哥,山鸡,阿天。哎,B哥也在啊。”叶清刚走进蓝宝石酒吧,就见靠墙的位置里坐了好几个人,于是她转了方向朝他们走去。“阿清,你好点儿了吗?”陈浩南站起来拉她靠自己坐下,又看了看叶清的额头。   “咦,南哥,有情况。”包'皮端了酒过来,紧挨着叶清坐下,也学着陈浩南的样子,“哎,清清,小清清,你怎么样。”“哈哈,包'皮,你死定了。”大天二见状笑出了声,陈浩南装作严厉的样子将包'皮推开,“B哥还在这儿,闹什么闹。”   “哎,阿清,你到底有没有事?”大佬B认真地看向叶清,叶清倒了杯酒与大佬B碰碰杯,“谢谢B哥关心,已经没事了。”随后一饮而尽。   “听浩南说你妈妈在动手术,靓坤帮你给的钱?”语毕,众人不再说话,全都看向她。叶清点点头,“是啊,靓坤他……让我去他场子帮他做事。”“什么?!”山鸡将杯子重重搁在玻璃桌上,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分贝。“靓坤那个死色魔,进进出出很多场合哪次不是搂着妞儿啊,让你帮他做事?明摆了要你去陪他!”   “我……”叶清一句话噎在嘴里,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浩南看着她,眉头紧紧皱着,“你过来跟着B哥,钱的事我们帮你想办法。怎么样?”闻言,叶清揉了揉额头,模样颇有些为难,“谢谢大家,不过,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   “阿清,你说实话,是不是靓坤威胁你?”大佬B放下杯子,认真看向叶清。“没有,B哥。其实一年前我就认识靓坤了,他帮过我两次。”叶清抬头环顾了众人,轻轻解释到,“这次母亲生病,本来没有办法的,也没想到靓坤会帮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我也终归不能把他当坏人看。况且,他只让我帮他做事,其他也没说什么。”   “可是……”陈浩南握着酒杯,有些无奈,大佬B闻言,淡淡点了点头,“既然阿坤是有心帮你,应该也没什么事,你自己决定吧。”“B哥,可是阿清她……”山鸡还想说什么,陈浩南却开口打断了他,“山鸡,人家已经决定了。”语毕,不再说什么,兀自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从沙发后面翻出去,离开了。   大佬B轻轻拍一拍山鸡的肩膀,说着去上个洗手间,大天二连同巢皮包'皮一起去了。   “喂。”山鸡坐在她对面,看模样不是很高兴,“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叶清一愣,抬头望着他,“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南哥对你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山鸡皱着眉头,声音里也带着不耐烦。   叶清闻言,不着痕迹的撇撇嘴,“我现在只希望母亲的病快点好起来,然后尽快把靓坤的钱还给他。”山鸡靠过来挨着她坐下,“那南哥呢?”叶清无奈地叹一口气:“不知道,可是如果去了靓坤那边,以后,我们私下里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叶清!”山鸡忽然提高了分贝站起来,“南哥,我山鸡,还有我们这一帮兄弟,甚至B哥,难道对你不够好吗?到底是什么让你非要去跟靓坤?还是你觉得我们不及靓坤有地位?有钱?”“山鸡!住口!”陈浩南忽然跑过来,厉声制止住了山鸡。   山鸡看了一眼陈浩南,沉默良久,绕到另一边走开了。“山鸡说话向来有些口无遮拦,你不要在意。”即便她做了那样的选择,陈浩南的声音还是温柔的。   “南哥,我该走了。”“我送你回去。”“不了,谢谢。”   有时候,叶清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的人。她不在意那个被母亲提了无数次而自己却没有印象的老爸的死因,也不在意母亲在自己面前哭得伤心欲绝的惨状,甚至,和韩柯分手,母亲病重,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母亲总骂她是个怪人,有时候气的狠了,把她打的遍体鳞伤,叶清也不哭,好像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眼泪这种东西是什么。   叶清从小心思细腻,很多东西顾虑太多,这一年多的变化,足以让她开始明白,有些事情,如果会出现太多波折,那就不要让它开始。   车子停在酒吧门口,叶清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进去。   靓坤怀里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娇艳女人,最钟爱的花色衬衫永远只扣靠下的两颗扣子。见到叶清,他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过来。   “坤哥。”叶清礼貌地朝他点点头,好似没有看到女人的手伸进靓坤衬衫里抚摸的香艳画面。“来了?”靓坤的背离开沙发,环住女郎的手更加明显,他随意看了眼叶清,下巴向空着的位置一扬,“坐。”叶清依言坐下。   “这个场子,以后就你帮我看着。你旁边的是阿文,每个月初他会过来跟你收账。”闻言,叶清偏过头去,那男人约摸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秃头。“文哥,你好,我叫叶清。”她伸出手去和他礼貌握一握,不想葛文趁她放手时暗地里摸了一把她的手背,而后淡淡点头,却不多看她一眼,“果然是后生可畏。”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靓坤不着痕迹瞟了葛文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他方才的行为。叶清点点头,不想葛文悄悄靠近她一些,左手有意无意碰着她的背。   “谢谢坤哥,我会的。”语毕,叶清忽然站起来,对坐在这里都搂着女人的的四五个人笑着点点头,而后对靓坤道:“坤哥,那我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就不打扰你们了。”靓坤定定看她一眼,旋即点点头,“去吧。”   叶清揉了揉眉心,穿过人群,往吧台走去。那个葛文,表面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私下里竟然那样龌龊,要不是靓坤还在那里,叶清指不定就一个耳光挥过去了。   “一杯威士忌,谢谢。”朝吧台里的人挥了挥手,片刻,一杯加冰的威士忌映入眼帘。“叶清,坤哥指定来看场子的人?”叶清寻声望去,一个约摸十六七岁,染着黄头发的男子朝她挑挑眉。“嗯,你叫什么名字?”叶清看向他,五官生的并不算好,一双眉毛却英气十足,加之右耳上一颗垂下的十字形耳坠,整个人看起来竟颇有些面善。   闻言,那男子一笑,转身背对着叶清拿几瓶酒,就这样随意调配起来。“我啊,他们都叫我台风。”语毕,忽然将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子弹杯推给叶清。叶清有些不明所以,“这个是?”   台风朝她挑挑眉,忽然将吧台的灯关了,令得周遭很有些昏暗。叶清看着他这番动作,不禁十分好奇,于是聚精会神盯着他的手。只见他左手拿着一根滴管,忽然朝杯子里滴了几滴液体。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见台风手一挥,水面立刻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一瞬间,酒杯里似乎有一只荧光的蓝色水母在游动,片刻,火焰消失,但杯子里的蓝光仍没有灭,宛如水中的精灵。   “咦,好神奇。”叶清惊咦出声,台风笑了笑,声音里满是得意却并不让人反感,“台风特调,深海水母。尝尝?” ☆、提心吊胆   火焰酒吧的位置略偏,格局也不是很好,根据叶清两个多月的观察,除了节假日外,平常的客流量并不大,一个晚上下来,能坐上一半的人就算不错的了。   台风告诉叶清说,这间酒吧原先是一个女人为了等她老公回来才开的,然后她老公终于回来,她却因为难产死掉了,所以自然就由她老公接手打理。可是那个男人欠了靓坤一大笔钱,后来不得已跳了楼,才留下这间不值钱的酒吧和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当时靓坤一气之下差点烧了这酒吧,又因为心疼钱所以留了下来,派三两个小弟看着。至于那个孩子,当然也在酒吧里帮忙,才七岁,却也会端茶送水,不过平日里很少说话。   这间酒吧一共五个人,除了叶清和台风,以及那个被靓坤取名叫阿债的孩子外,还有一个哑巴,因为身体很壮,大家都叫他大块头,另外一个叫做耗子,听说平时手上不干净,老是出去偷偷摸摸。   闲下来的时候叶清经常喜欢拉阿债在身边坐着,他才七岁,却没有一般孩子该有的天真活泼,一张稚嫩的脸上布满了忧郁,其实,那真是一个模样很好的孩子,想必长大了也不会差。阿债,阿债,是替父还债的意思吗?想到这里,叶清不禁叹了口气,靓坤那个人,也真是想得出来。   “哎,阿债,你记得你爸爸妈妈姓什么吗?”叶清靠坐在环形的沙发中央,借着光小心翼翼涂着黑色的指甲油,随口到。闻言,一旁捧着脸发呆的阿债只是摇摇头。跟着叶清一同坐着的还有耗子,他瞟了叶清一眼,心里暗叹一句真他妈漂亮,明面上却笑出了声,“他那个死鬼老爸跳楼的时候他才四岁,怎么会记得。”   叶清放下指甲油,边甩着手指边撇着嘴点点头,又看一眼耗子,“那你知不知道他父母姓什么?”耗子两手一摊,“我怎么可能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债这名字不好听,我想给他重新起一个。”叶清吹吹指甲,模样动作十分娇俏,耗子看得有些痴迷,“他这名字是坤哥起的,如果想费这个神,随你。”   “小叶清,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粗狂的声音传过来,叶清抬眼瞟过去,眉头皱了皱,不是唐大宇是谁?   话说叶清来到火焰酒吧的第二天,也不知唐大宇哪里听来的风声,就屁颠颠地跟了过来,从此以后,无论刮风下雨,他都带着一众小弟,每晚十点,决不迟到。唐大宇说,既然在小弟面前许下承诺,就要实现,说好的找她当女人就找她当女人,没成功绝不放弃。不过这两个月多接触下来,叶清倒是发现唐大宇这个人除了有些粗鲁之外,人品还是不坏,至少从没有暗地里想过什么歪招。   “宇哥,又是你啊。”叶清朝耗子使了使眼色,耗子会意将阿债抱着离开。   闻言,唐大宇径直坐下来,轻哼一声,“怎么?不希望我过来?”叶清吹了吹指甲,满眼含笑地离他一人远处坐下来,“哪里会呀,要不是宇哥天天带兄弟们来捧场,这酒吧,我来了就该关门了,怎么还能撑到今天?”   “咦,你这指甲好看。”唐大宇也不理叶清的奉承,径直牵过她的手细看起来。叶清小心地将手收回来,笑道:“怎么,只是指甲?”“嘿嘿,是你的人生的好看。”叶清兀自环着手笑,“瞧瞧,你们男人长这张嘴,就会哄女人开心。”   “唔,哄你开心还不好么?我的小叶清,什么时候来我场子帮忙?”唐大宇一把环住叶清的腰,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子上。叶清暗自皱了皱眉,想挣扎却挣不开,“宇哥,您手下的小弟各各能干的紧,我一个小姑娘家去了也是添乱。再说,坤哥也不能答应啊。”语毕,趁他愣神间,一个转身站起来,退离他好几步。   “宇哥,想喝什么,我去给您拿。”唐大宇搓了搓手,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余温,忽然,他眼角一斜,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兀自骂起来:“妈的,那个秃头居然还敢来,看来上次打的不够狠。”说罢,就要站起来。   叶清往后略略瞟了一眼,看到了来收账的葛文,当下拦住了唐大宇。“哎,宇哥,您先别急,他也只是来收账而已。要是再伤了人,我在坤哥那里可不好交待呀。”“哼。”唐大宇环着双臂看向叶清,又扯了扯她的裙角,“下次那个秃头来的时候多穿点儿,别让他眼睛占了便宜。”叶清掩嘴一笑,招呼着过去了。   “文哥。台风,把账本和现金拿出来。”叶清随口唤了一声,又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指甲,才对台风吩咐到。闻言,葛文看了她一眼,垂涎之情不禁又多了几分。比起刚来时候的清纯模样,现在的叶清又添了些许妩媚,头发稀松挽着,姿态慵懒却很是风情,她的五官素来好看,如今浓眉上挑,杏眼含情,红唇勾勒的极为精致,哪里还有半分学生气息。她穿一条短袖的V领黑白条纹长裙,露出毫无挑剔的锁骨,姣好的身姿若隐若现,令人浮想联翩,却又不似一般的庸脂俗粉可以随意蹂躏。如此极品美人,在这种地方几乎是见不到的。   葛文心痒难耐,正要出手,却看见了唐大宇虎视眈眈盯着他,于是面上做出一派风轻云淡,仿佛一个月前的出手轻薄不是他的所为一般。不远处唐大宇时刻紧盯着,生怕叶清又被那个恶心的男人占了便宜。   “文哥,怎么样,账目对吗?”叶清离了葛文两三人宽,她半倚在吧台上,也不看他,语毕,转过头拂了拂台风领上的灰。“对是对了,不过,你看场子的这两个月的收入比以往少了五六成,你怎么解释。”葛文冷冷看着她,眼里却藏着笑。   闻言,叶清也不以为意,兀自拨弄着指甲,仍没有看他:“五六成?文哥,冤枉人也不是这么说的,我看过以前的帐,两三成而已。”“哼,即便是两三成,你倒说说,这两三成是怎么少的。”葛文恨恨道。   “以前白粉的收入占了每个月营业额的五成,我来这两个月再也没碰过这个东西,如今只少了两三成,您说,这额度不但没有减,反而还增了是不是。”叶清抬头略略瞟他一眼,又偏过去把玩着吧台上的酒杯。闻言,葛文将账本往台上一甩,十分威严道:“坤哥说过,每个场子这个东西都少不得,如今你两个月不卖,还敢这样猖狂。况且余下的货,你是私藏了,还是倒卖了自己获利?!”   叶清忽然笑出了声,径自望着葛文,“文哥,咱们洪兴可是明令禁止走私白粉,现在你居然说坤哥要求必须卖出去,嗯,台风,你说要是我们告诉坤哥,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闻言,台风笑道:“依照坤哥的脾气,先有麻烦的肯定不是清姐啦。”   “嗯?是吗?你说,叶清不是最先有麻烦的一个?”不大的声音却令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寻声望去,靓坤从唐大宇旁边的角落位置站起来,身后跟着三两个小弟。   叶清镇定地轻咳两声,忽然靠近台风敲了一下他的头,小声道:“你这个糊涂鬼,是不是走神去了,坤哥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怎么不告诉我?”台风撇撇嘴,颇有些无奈,“不知道啊,我发誓一直盯着门口,没有见到坤哥进来呀。”一向沉默寡言的阿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吧台,他扯扯台风的衣角,轻声道:“刚才,清姐去拿酒,你盯着一个美女姐姐看的时候……”话没说完,台风一把捂住他的嘴,叶清飞过去一记凌厉的眼神。   “咳咳,坤哥,坐了这么久怎么不说一声啊。”眼看着靓坤越走越近,叶清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感觉不对呀,素来都要搂着个女人的靓坤今天居然空着手,而且嘴角居然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而后又佯装镇定地板着脸是什么鬼?   “我靓坤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唐大宇说带走就带走的?”面色一转,靓坤忽然怼上了耳朵伸向这边的唐大宇。唐大宇忽然坐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讲话,又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肯定被靓坤听到了,有些理亏:“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咱们兄弟两个,我捧捧你的场,你的人帮帮我的忙,不计较这么多。”   众人不明所以,有些发愣,当下反应过来,这画风也不对呀,明明是叶清和葛文吵着呢,怎么怼到唐大宇身上去了?   “捧场就捧场,如果想撬我的人,我靓坤也他妈不是吃素的。”仍是淡淡的表情,气势足得很,声音也足得很,令得在场众人心砰砰直跳。唐大宇撇了撇嘴,自知理亏,不说话。 ☆、只惊不喜   “操/你妈的,平时叫你多动脑子少动嘴,你他妈就是不听。”当众人心下为叶清祈祷的时候,靓坤忽然抄起吧台上的账本,狠狠敲着葛文的头。   “坤哥,坤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坤哥。”葛文几乎快要跪下去,靓坤却忽然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众人以为这就算完了,葛文也打算站起来,叶清却努力往吧台靠了靠,遮住阿债的双眼。   “啊……坤哥,饶命啊。”随即而来又是一阵脚踢。葛文痛苦不堪倒在地上捂住肚子,也不敢立刻再爬起来。靓坤扯了张纸巾盖着额头,又移下来擦了擦鼻子,最后揉成一个团交到身旁一个小弟手里,“你们继续。”   残忍的施暴仍在进行,靓坤转过来看向叶清,一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跟我走。”靓坤神情淡淡,简单说完四个字,不带一点儿犹豫便往外走去。没有人敢求情,叶清深深叹一口气,十分无奈地跟了上去。   “哇,坤叔叔,坤爷爷,坤大爷,求求你不要带清姐姐走,不要处罚她呀!”阿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吧台跑了出来,一边哭喊着,一边抱住靓坤的小腿,令得他不得不停下步子。叶清惊了惊,认识两个月,她还从来没见到这么有爆发力的阿债,转念一想,又很是感动。靓坤神情很有些不耐烦,他甩了甩腿,却没有把阿债甩开,“喂,小混球,你想干什么。”   闻言,阿债一把紧紧抱住靓坤的小腿,另一只手混着眼泪鼻涕一起擦,然后,他指了指吧台后面的台风,哭喊道:“台风哥哥说坤爷爷要把清姐姐拖到荒山上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最后弃尸荒野,好可怜呐。坤爷爷,清姐姐人这么好又漂亮,你放过她好不好啊。”语毕,众人汗颜,踢着葛文的两人也不禁顿了顿身形。叶清无奈地拂了拂额,这都什么跟什么。转眼看见靓坤,他冷冷的看向阿债又看了眼台风,却奇迹般地没有生气,最后,他看着叶清,似乎等着她来解决这件事情。   叶清立刻会意地扒开阿债的手,将他扔到大块头的怀里,小声道:“放心,姐姐没事。”语毕,又朝台风安慰性的点点头,才走到靓坤面前,恭敬地唤了声坤哥。   叶清捉摸不透靓坤想做什么,不过她也不问,只跟着他走,车子开了不到十分钟,终于在一栋高楼前停下。靓坤叫了小弟等着,只兀自领叶清上楼。   楼层只在五楼,靓坤在一扇门前停住,拿出钥匙开了门。   里面的空间很大,复式结构,又有错层,看得出来装修很是用心,结合了欧式现代风格,整个布局简洁大方而又十分美观。叶清暗自赞叹,要说韩柯家的房子,也没有这里的精致。   “以后酒吧里你不用经常去,过来帮我做账,和我住。”正在欣赏房间布局的叶清愣了愣,“什么?”靓坤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一把钥匙放到她手里。“可是……坤哥,我有地方住,做账也没必要住你家里。”   “看你也不像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不懂吗?”靓坤忽然靠近叶清,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姿势很有些暧昧。叶清惊了惊,耳根有些发烫,“可是,你不是说对小女孩不感兴趣吗?”   闻言,靓坤挑着眉笑一笑,旋即放开她,眼神自下而上扫视着她,似乎要把她的衣服扒光,“养大了,就有兴趣了。”   叶清侧过身去不再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又将散落的发别到耳后,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明天去买几套合适的衣服还有生活用品,你家里还有什么要拿的可以一起拿过来,我让阿强开车送你。”靓坤的手揽上她的肩,叶清皱了皱眉,本想躲开,却终究没有动。   两个月,就在叶清慢慢开始以为生活还不赖的时候,一切却又发生了变故,果然,那些所有的好,所有的开心都是假象。其实从头到尾,她都逃不开被人摆布的命运,因为太弱小了不是吗?   靓坤去洗澡的时候,叶清环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放着张国荣和张曼玉主演的电影缘分,可她却并没有心思看下去。   浴室的门打开了,靓坤踏着慵懒的步子走出来的时候,叶清的心惊了惊,她下意识搅着衣角,明面上却故作镇定。“嗯,你喜欢看这种片子?”靓坤在她旁边坐下,兀自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期间不少的水珠落到叶清的手臂上。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沐浴乳的芳香,她微微回过神,随口答道:“不是,以前班上的同学都特别喜欢张国荣。”   “你也喜欢?”靓坤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刻意看了看电视里面的人的模样,叶清恰巧也偏过头去看他,一时有些愣神,这时候的靓坤比平常少了些痞气和凌厉,他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头发还是湿哒哒的,目光却看向电视,神情认真而专注,侧脸出奇柔和。   叶清也别过脸看向电视,轻轻点点头,“喜欢。”靓坤忽然看着她,直到叶清耳根开始发烫,他才笑了笑,径直站起来往楼上走,走到一半,他停住步子伏在扶手上看着叶清,“我的房间在楼上,你睡楼下,明下午要去钵兰街,所以午饭之前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叶清仍有些发愣,却下意识点点头。   这是一个神奇的夜晚,即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切还是格外平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飘窗照进来的时候,叶清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光线,良久,她揉一揉惺忪睡眼便立刻坐了起来。从叶清进入蓝宝石酒吧驻唱的时候开始,她就没睡过好觉,之后在火焰酒吧看场子,也一直是晚上做事白天睡觉,如今终于按时从夜里睡到天明,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很喜欢这间屋子的飘窗,非常宽大,清晨有风吹进来,会带着凉爽的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刚升起的阳光暖暖的,不似正午那般热烈,也不像黄昏那样令人叹息,带着无尽的希望和温暖。飘窗下有宽而长的窗台,足够躺下一个人,春秋之际,拉开窗帘,执一本书,泡一杯茶,沐浴阳光,静坐一下午也是极好的。   床尾有很宽的空间,向着飘窗方向三分之一的墙壁与床尾对过去的墙壁组成一个角落,其宽大完全放的下大一点的书柜。再往里的一面墙是衣柜,在角落位置是一扇门。   叶清很有些感慨地细细环顾一圈,可惜这里并不是她的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这样一套房子呢。   还好靓坤家的生活用品都比较齐全,至少,不缺洗漱用品。收拾完毕之后,叶清去厨房看了看,意外发现冰箱里面居然有很多新鲜食材。心想着左右靓坤发话让她搬进来,也没有说不准动这里东西之类的话,于是叶清便动手开始做早餐。   因为想着靓坤起来应该要吃点东西,叶清便多做了一人份。很简单的东西,不过一碗清粥,一只鸡蛋,一碟小菜而已。   电话旁边放着便签写上的阿强的号码,也不知道是靓坤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叶清联系了阿强,两人先去家里收拾了东西,再去就近的百货楼买了几套衣服,最后置备了一些生活用品便是忙完了。   再到靓坤家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收拾完毕坐在沙发上了,电视机仍旧放着缘分这部电影,故事的结尾,莫妮卡提出缘分游戏,保罗在地铁站拼了命找她。   叶清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定看到了一个假的靓坤。正质疑着自己,靓坤忽然打一个呵欠,站起来将录影带抽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对嘛,这样才正常一点。叶清微微点头,靓坤正好看见她,“坤哥,早。”打完招呼叶清就后悔了,明明已近中午。靓坤没在意似的点点头,目光盯在她身上一直没有移开,“东西收好了?”叶清点点头,“好了。”   绕过好几个街口,叶清终于随着靓坤来到一家——麻将馆。所以靓坤来这里的事情就是和唐大宇,大佬B以及一帮小混混打麻将?   “B哥,宇哥。”一桌三个话事人,叶清不得不在靓坤对面坐下。“山鸡前两天还托我问问你的消息,没想到你也来了,早知道把浩南叫来好了。”大佬B一边码着麻将,一边跟叶清闲谈,仿佛靓坤不存在一般。叶清正想开口,靓坤拿了四张牌正开始码顺序,又抽空睨了大佬B一眼,冷哼道:“大佬B,那群小子可是很会惹事,你要盯紧了他们,不要让自家后院起火才好。”   “哼,要烧也要跑的远一点,哪有人这么笨会在自家院子里玩火啊。七万。”大佬B不屑地看他一眼,一时间,桌上的火药味甚浓。   唐大宇对两人的唇枪舌战恍若未闻,只时不时看向叶清,“哎,阿清,你是不是缺筒子,我打给你。九筒。”见状,叶清掩着唇轻轻笑了笑,“您自己不要的牌可别推给我,这九筒嘛我要不了,不过我知道坤哥正等着这张六索呢。”   “妈的,老子等了这么久,就他妈自己摸不到。”靓坤置气般的横了叶清一眼,叶清无奈地笑笑。 ☆、伤情女人   叶清今天的手气不错,几局下来,已经赢了很多。“不玩了,坤哥,我想出去走走。”趁着洗牌的空档,她将凳子往后一挪,一副就要起身离开的样子。“怎么。”输了好几局的靓坤洗牌的手一顿,眼神飘过来,“赢了钱就想走人?”   “不是。”叶清撑着头,眉头微微皱着,“坐久了,腰疼。”并非推脱之词,而是叶清今天去搬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姨妈来了,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莫名烦躁,加之最近天气热得紧,麻将馆里又十分嘈杂,令得叶清不想多待半刻。   “阿清,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闻言,唐大宇一脸担忧地盯着她,大佬B也看了一眼叶清,而后转头对靓坤说:“喂,阿坤,人家小姑娘身体不舒服,你就让她先回去吧。”   靓坤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叶清,片刻,他忽然皱着眉挥一挥手,“哎呀,去吧去吧,真麻烦。”闻言,叶清有些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站起来淡淡道:“那我先走了,坤哥,B哥,宇哥,你们慢慢玩。”   “喂,你钱还没拿。”靓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清原是不想停住步子,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于是她偏过头去,没有动:“哦,竟然忘了,等会儿谁坐那个位置,就给他吧。”明眼人大概也看出来叶清语气不善,都以为靓坤要生气,却没想到他只是看了一眼叶清,淡淡道:“行了,你走吧。”   出了场子,强烈的日光直直打在叶清身上,她抬手挡着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在一间冰品铺停下——买了一瓶冰镇可乐。没打算喝,就只为了凉一凉手,抬头的时候,却看见前面路口处围着好多人。略略瞟一眼过去,依稀看见几个男人围住躺在地上的女人,为首的一个拳打脚踢,脸上瞧不出半分怜悯。   叶清皱了皱眉,又往前拨开人群,才看清楚那女人的模样,她穿的简单,一张脸却很容易让人记住,是一个美人,可惜唇色发白,眉目间一片死灰之色,又因为腹部的疼痛,她捂住肚子,额上一片冷汗。   可恶,真是可恶至极,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一群大男人在街上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总归不是好人。想到这里,叶清紧了紧手里的玻璃瓶,快步向前走去,趁着没人反应过来,一把扣向为首男人的额头,顿时可乐混着鲜血奔涌出来。   众人一阵惊喝。   狠狠踢了另外两个男人几脚,叶清一转身,看见地上的女人已经被一个黄头发男生发型的女孩子扶了起来。叶清使一个眼色,三人拨开人群跑开。那三个男人本还想追,却被看热闹的群众拦住了,等到一众人散开,叶清三人早已跑的不见踪影。   “还好吧?”这是一件破旧的出租房,叶清站在窗边居高临下。闻言,被打的女人只摆了摆手,她将整个身子蜷缩在躺椅上,又用另一只手捂住肚子,面色惨白却没有什么表情。“你是叶清?”短头发的女子看着叶清,仔细打量着她开了口。   叶清点点头,随手拿过受伤女人手里的烟点燃,熟练的抽了起来。“你是?”“以前跟着靓坤的吹水达的女儿十三妹。”她淡淡开口,瞧不出什么表情。   “我见过你?”叶清吐出一口烟雾,眉毛上挑。十三妹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我去找台风的时候见过你。”“是吗。”叶清弹一弹烟灰,从下至上打量着十三妹,而后又朝受伤的女子扬了扬下巴,“她呢?”   “刀疤淇。”十三妹只说了她的名字,看了一眼叶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叶清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刀疤淇?伤势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叶清转头看一眼刀疤淇,却发现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注射器,正醉生梦死往臂里推进透明的液体。闻言,刀疤淇只是一个劲儿地深呼吸,十分痛苦却又享受的模样,“不,没什么了。”她抽移开注射器,仿佛受了极大的鼓舞,整个人逐渐出现一种飘飘欲仙之感,脸色也不似之前那样苍白。   叶清皱了皱眉,她这是在吸毒?看模样已经很久了。“有句话我知道不当讲,可还是想说。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那么也就别奢望其他人会来珍惜。”这句话是说给刀疤淇听的。闻言,刀疤淇仍只是闭着眼蜷缩在躺椅上,醉生梦死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对于叶清的话她恍若未闻。   “喂,说话别太过分,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别乱说。”十三妹帮着刀疤淇开了口,语毕,径自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熄。叶清开始抽第二支烟,“我说的是事实。”刀疤淇忽然好似回过神一般看向叶清,她笑了笑,颓废的模样竟也有几分动人。   那天下午,叶清听到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刀疤淇和打她的男人的故事。有些时候,爱情就像毒,让人痛苦不堪,却又深深迷恋以致无法自拔,那不只伤筋动骨之痛,是深入骨髓,足以要了人的命。   那个时候,她只是夜场里妩媚的小姐,浓眉大眼,一张红唇令得多少男人垂涎,小混混也好,老大也好,给过钱,便可以与之共赴一场巫山云雨。她不过二十出头,没体验过亲情的温暖,更不明白爱情是什么,可她从不嫌弃自己的身份,一日复一日,倒也乐得自在,直到,遇见了那个男人。   他站在人群里,却又好像只他一人站在那里,他朝她笑,眼角眉梢是满满的暖意,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不一样,他的身板那样端正,目光如炬,只一眼,她便融化其中。所以,即便他也有那样的需求,他把钱放在柜子上,她也觉得他是最好的,他们之间,一定是不同的。   就好像尝过了熟食便觉得生肉何其难咽,她开始不满于现状,她决定要跟他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为他生儿育女,过着平淡的生活。   现实注定是残酷的,她怀着孕去警署外找他的时候,他挽着另一个女人,当她惊喜地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他只是一脸嫌恶。他从来就不爱她,他们之间,只是交易。可她不信,执迷不悟。   孩子被他踢掉的时候,她很难过,却仍不死心,她不相信她的爱情就这么没了。后来一次次见他,被他打的遍体鳞伤,她的心开始凉了,可你知道的,有些毒一旦沾上,深入骨髓,注定戒不掉。   叶清从钵兰街回来的时候就很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浮现出临走的时候刀疤淇问她的话:“你有没有真真正正爱过一个人?”叶清看见她眼里融着的笑,即使遍体鳞伤,她提及那个男人仍是笑得满足。叶清沉默了。   她抿了抿唇,眼里似乎有泪光,仍笑着,“今天,谢谢你,如果你遇到一个注定要奋不顾身爱上的人,请来告诉我你的快乐。”   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刀疤淇。   ——————————————————————————————————   做账这件事,一开始并不轻松,从前,也只是简单写写家里小店的营业额,或者酒吧的收入明细,可如今却是一个堂口的账目,期间涉及各个酒吧舞厅以及情'色行业的交账,拍电影的票房,另外茶坊酒楼的保护费,还有借出收入,甚至私下里的毒品交易,都要一一记录,而且一式两份,还要一明一暗两套账本。   之前做账的葛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叶清问靓坤,他只说那人犯了事,跑路了。叶清无奈,只得平日里多花些时间,将以往的账目每一笔怎么记看的清清楚楚,收账的时候也是带着此前葛文经常带出手的人。   好在靓坤一直没有碰她,令得她每日的忙碌稍显轻松一些。叶清近来的生活极有规律,每天五点起床,晨跑一个小时,然后洗澡,吃过早餐,就开始学习如何做账,之后吃过午饭,又忙碌一两个小时,便倒一杯茶或咖啡,坐在窗台上看书,直至天黑。有时候她会去火焰酒吧,但更多时候是去海边散步,一个人吹一吹凉风,很是惬意。   唐大宇自从知道了叶清晨跑的习惯之后,每日早晨也都来陪她,晚上又会来接她去散步,他知道叶清在做账,便专程叫了自己的揸数来教她。   很多时候,叶清都是很感动的,毕竟作为一个老大,他对她并没有巧取豪夺,而是一点一点温暖她的心。可是,叶清很清楚,目前她的身份,不适合谈恋爱,况且,除了感动之外,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喜欢唐大宇的倾向。虽然,唐大宇也长的不赖,粗粗看过去,竟然颇有些侠士的模样,只是粗鲁了些。 ☆、被人设计   方慧兰做完手术之后,叶清曾去看望过她一次,只是她的气仍没有消,即便苍白着脸,缝针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在看到叶清时,却仍卯足了力气要把她赶出去。   叶清很是无奈和自责,但又顾及着方慧兰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于是只得立刻退出了病房。又听闻医生说,虽然做了手术,也不能太过动气,不然病情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后来,叶清索性找了一个看护,时时刻刻照顾方慧兰的饮食起居,这才让她安心下来。而之后的几个月,她都是默默来看望方慧兰,却从不出现在她面前。或许,目前这样做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吧。   其实,只要方慧兰还是好的,好好的活着,叶清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有意义的,即便方慧兰不理解她,气她,恼她,那都没有关系,只要这世界上和她唯一血脉相连的人还活着,她就有努力下去的动力,即使再痛苦,也可以支撑她走下去。   时间过得总是这样快,明明好像还在上学,明明似乎还在蓝宝石酒吧驻唱,怎么一转眼,帮靓坤做账已经四个多月了。又是另一个元旦快要来临。   “坤哥,帐做完了,我想现在去火焰酒吧看看。”又是一个傍晚,叶清抱着阿肥坐在沙发上,朝奋战了一个晚上,刚刚睡醒的靓坤说道。靓坤将头埋在几乎一丝'不挂的女人的颈窝,双手肆意在女人身上游走,闻言,他抬起头来看看叶清,声音中带了些许沙哑,“记得十二点之前过来。”   叶清点点头,对眼前的香艳画面视而不见,径自抱着阿肥回卧室换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一男一女又一次跌宕起伏的声音自楼上传来,叶清淡淡皱了皱眉头,加快了往外走的速度。虽然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但叶清仍是反感得紧,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如今的镇定自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夜晚的失眠。   这种行为本该被厌恶,明明是相爱的两人才有的微妙而又美好的性,充斥着人类最原始单纯的渴望,却因为这种身体交易的普及而变得肮脏不堪,以至于到现在人们谈论起这个话题都觉得低俗至极,不堪入耳。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方才的场景,叶清下楼打了一辆车便抱着阿肥往火焰酒吧去了。   “清姐姐!”才踏进酒吧门口,阿债便眼尖地跑了过来,叶清腾开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笑道:“吃过饭没有?”阿债一把抱过阿肥,爱抚地顺着它身上的毛,“吃过了,呀,阿肥好像长胖了!”叶清拉着他往吧台走去,台风正在擦拭杯子。   “咦,今天的人好少。”叶清抱着阿债坐在吧台的凳子上,撑着脸环顾四周,只坐了零零星星几个人。台风照例倒了一杯威士忌,推到叶清面前,很有些释然的语气,“你去帮坤哥做账之后,唐大宇也不常来,之后生意越来越差。坤哥前两天说过,如果再这样,就找人过手。”   叶清饮了一口威士忌,“那阿债呢?”“他这么小,又无亲无故,送去福利院吧,也不能让他一直跟我们待着。”“清姐姐,阿债七岁了。”叶清正冥思着,抱着阿肥的阿债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十分认真的模样,“明年就八岁了。”   “嗯,怎么了?”叶清看着他往阿肥身上蹭一蹭,也偏头来看向她:“阿债不想去福利院。”“为什么?阿债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地方吗?”叶清将他放在邻座的位置上,与他面对面。   “台风哥哥说福利院是很好的地方,有很多小朋友和很好的修女。”阿债的眼睛亮的如星光一般璀璨,却不是憧憬的模样。叶清点点头,“台风哥哥说的很对,阿债为什么不去呢?”闻言,阿债摇摇头,认真的样子让人不相信他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这里是爸爸妈妈的地方,如果我走了,以后会忘记他们。”   叶清有些诧异,抬头看了一眼台风,却见他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阿债怎么就觉得离开了这里就会忘记爸爸妈妈?”只见他搅弄着手指,局促不安,“我忘记了爸爸长的什么样子。”   叶清轻轻叹一口气,又转头看向台风,将台上新倒的酒一饮而尽,“之前我扣下来的海'洛'因还在吗?”台风点点头,“还在。”叶清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如果有人要就卖出去,今晚上我和坤哥要去码头接一批货,到时候我让人送些质量好的货过来。”   台风有些诧异地看向叶清,“知道了,可是……”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没有问出口,叶清心下却很是明了,于是解释道:“这也没办法,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间酒吧关门。”语毕,叶清揉了揉阿肥,转过头来对阿债道:“今晚阿肥就交给你了,明早我来接他,然后我们去海心游乐场好不好?”“好啊!!”   “我先走了,坤哥那边还有点事情,这两个小家伙就留给你照顾咯。”叶清站起来,朝台风笑了笑,准备离开。“清姐。”台风忽然叫住她。“怎么?”“早点过来。”   “嗯,我会的。”叶清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台风,却见他埋头去抱起了阿肥,于是只径自离开。   “今晚上老挝来的那批货很重要,给我盯紧点。”靓坤驾着腿,拿开嘴上叼着的烟,冲面前的阿强道,声音仍是有些沙哑的。闻言,阿强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只有我和手下两个兄弟知道,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叶清端了一杯水,放在靓坤面前的茶几上,又将手里的东西拿给他。“是什么?”靓坤夹着烟的手一顿,有些定定看着叶清,叶清兀自将手里的药塞到他手上,“吃过之后嗓子会舒服一点。”靓坤仍盯着叶清,不为所动。“怎么?怕我下毒害你呀?”叶清坐在离他一人远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货款准备好了?”靓坤边说着,边抢过她手里的杯子,毫不犹豫地和着手里的药喝下去。   “点好了,不多不少三十万。”叶清挑了挑眉,将身子轻轻靠着沙发。“喂,坐过来一点。”靓坤放下手里的杯子,朝叶清勾了勾手指,叶清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往靓坤处移了移。“怎么了?坤哥?”   靓坤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吐出的烟雾令叶清不自觉咳了两声。“唐大宇前两天来找你,是什么事?”靓坤的声音不急不缓,让人瞧不出什么情绪。叶清挥了挥烟雾,不得已朝靓坤处微微偏头,“他问我作账上还有没有问题,说是让手下来帮我。”   靓坤掐了手里的烟,同样偏过头去与叶清四目相对,“只是这样?”“不然坤哥以为怎么样?”烟味散了一些,叶清偏过头拿起桌上的烟也点了一支,轻笑道。   靓坤不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的阿强吩咐道:“准备车,该过去了。”“知道了,坤哥。”   一切准备就绪,靓坤,叶清,加阿强以及他的两个小弟,一行五个人便准备出发。楼下,叶清刚准备坐进车里,随身的手机却响了。   她看了一眼靓坤,没有坐进车里,而是走远两步按下接听键。“喂。”“清姐姐!清姐姐救我!”听到电话里传来稚嫩的呼救声,叶清的心一颤,“阿债?是不是阿债?!”“清姐姐,救我,救命!”电话那头的呼声仍然持续,叶清顿时慌了神,“阿债,阿债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嘟嘟嘟嘟……”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清紧紧握住电话,转过去朝靓坤道:“坤哥,火焰那边出事了,我要过去看看。”靓坤看着她,瞧不出什么情绪,半响才缓缓开口,“这批货多重要你是知道的。”“对不起,坤哥,我要先去火焰。”叶清咬着唇。忽然,坐在驾驶室的阿强掏出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靓坤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像在思虑什么,良久,他拂开阿强握着枪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让她走。”叶清心下知晓出了问题,却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于是沉声道:“我会尽量赶过来。”靓坤不再说什么,也不看叶清,只示意阿强开车。   叶清赶到火焰酒吧的时候,里面除了台风和耗子之外,再没有别人。“台风,阿债呢?!”她急急冲到吧台,一开口便是问阿债的下落。   “刚刚来了一群人,强行带走了阿债,把台风哥也打伤了。”耗子帮台风处理着额上的伤口,叶清揉着眉心,“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告诉我?!”台风脸色有些苍白,他看向叶清,“大块头追过去了,你要和坤哥去接货,我们不敢告诉你。” ☆、阴谋诡计   话音刚落,叶清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七八个手持钢棍的人冲了进来,手一挥,所到之处的桌椅板凳全部坏的彻底。   这到底,是什么人?“喂,你们干什么?!”叶清反应过来,那群人却已经离吧台很近了。闻言,他们也不回答,三两个人四散着砸东西,余下几个看向叶清三人,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叶清心知来者不善,也不再多问,径自同他们动起手来,无奈对方人多,又有武器,不过一会儿,她已经被打倒在地,难以站起来。   不过这群人的目的似乎只是砸东西?见到叶清台风以及耗子三人都无法构成威胁之后,他们便不再纠缠,只一个劲儿地砸着,一时间,碎玻璃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清擦一擦嘴角的血迹,强撑起上半身,却看到很有几个人在吧台翻找什么,无奈脑袋一片眩晕,怎么样都看不清楚。在吧台翻什么呢?无非就是酒水,现金,账本还有海'洛因……可是如果是和什么人结下仇怨,无非砸砸场子,伤伤人就罢了,但是这群人,明显是有计划来的。那么,他们在谋划什么?   隐约处似乎有警鸣声响起,那几人也听见了,于是十分利落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快速从酒吧里撤出去。叶清强撑着站起来,狠狠晃了晃脑袋,只是片刻,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快步走到吧台后。   台风和耗子只是躺在地上,不知道伤势如何,叶清却无暇顾及,只是手忙脚乱地将其中一本账本和全部两大包海'洛'因抱起来,往后面的房间走去。   眼神扫过之处,几乎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只是片刻,叶清咬咬牙,一狠心把两大包白色粉末倒进了马桶里,趁着冲水的功夫,又将账本不露痕迹的贴身藏着,刚做完这些,正开门出去,一群穿着警服的人便迎了上来。   “我是旺角警署警长李显文。”语毕,就见他拿出一张警'官证和搜查令给叶清看了看,随后收起来,又道:“现在怀疑你们非法走私毒品,需要进行搜查。”叶清点点头,手掌却握得有些紧。“你们随便。”   “台风,台风,耗子,你们怎么样?”在两个警员的看守下,叶清立刻赶到吧台,却看见台风仍是昏迷着,不知道情况,耗子已经转醒,十分痛苦地坐起来。   “李警长,虽然是嫌疑人,但也有人权吧,我同事受伤了,现在需要医生。”叶清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李显文,闻言,李显文点点头,示意两个警员上前查看台风和耗子的伤口。   叶清心下很有些慌乱,酒吧一团遭,阿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靓坤那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这所有的一切,好似被人操控着一样。“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请你详细告诉我。”李显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叶清点了一支烟,佯装十分慌乱地转过身与他对视,“方才,我正和他们在吧台,就看见七八个男人,拿着铁棍冲了进来,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开始砸东西,我一个女孩子,怕的厉害,就先跑到后面躲起来,然后你们就来了。”夹着烟的手刻意抖了抖,她紧紧咬着唇。   “报告警长,我们仔细搜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李显文回过头去看了那个警员一眼,又看向叶清,仿佛要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线索。见状,叶清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却又紧咬着牙,不让自己落下泪来,这模样不禁让人心生怜悯。   “嗯,不过这里有人受伤,带他们回去做笔录。”李显文吩咐了这一句,便兀自往前离开了。   ——————————————————————————————————   从警署回来,已经是凌晨近五点,一晚上频发的事件,让叶清很有些疲惫。   “耗子,你照顾好台风,我去找阿债。”“都过去这么久了,谁知道阿债被带去了哪里,何况你也受伤了,先好好休息,等大块头回来。”耗子扶台风在沙发上躺下,闻言,叶清愣了愣,捏着眉心在对面坐下。   “都怪我疏忽,这次被人设计。”她有些气恼地撩着头发,脑海里回想着近日的所有事情。“知道对方是谁吗?”躺在沙发上的台风虚弱开口,叶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兀自摇摇头,“不知道,一直以来,跟我结下梁子的只有葛文,可是刚刚那些人明显训练有素,葛文已经被坤哥踢开,没道理会请的动他们。还有就是收账的时候,有两个厅的掌事做假账,被坤哥打的基本上只能在床上度过后半生,也不可能是他们。”   “不是我们给你打的电话,你怎么知道阿债不见了?”台风轻咳几声,“我刚准备和坤哥去码头接货,接到一个电话,阿债一直在叫救命,然后就挂断了,我没办法,只好过来找你们。”顿了顿,叶清忽然想通了什么,“莫非……是坤哥那边出了什么事?!”   台风神色变得很凝重,即便虚弱的厉害,他也挣扎着坐起来,“清姐,快打电话过去问问。”叶清点点头,正拿出手机,一个号码却闪了过来。她看一眼台风,按下了接听键。   “叶清,坤哥叫你立马回来。”是阿强的声音,叶清心下一惊,为什么是阿强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总之,你快点过来。”“可是……”“嘟嘟嘟嘟……”   “怎么了?”台风问她,叶清咬着唇,神色很有些凝重,“坤哥让我快点过去,应该是出事了。”“妈的,到底是谁!”耗子一脚踢翻脚边一只残损的玻璃瓶。   “清姐,大块头回来了。”伴随着台风的声音,叶清偏过头去,只见大块头身后跟着唐大宇和一群小弟。叶清鹰着眼,“宇哥,你怎么过来了?”   唐大宇皱一皱眉,小跑两步到叶清面前,抚着她皮肤上的淤青,低咒一声,“妈的。”随后顿了顿,向叶清解释道:“我在尖沙咀宾利花园发现了大块头,当时他昏倒在那里,我又不知道他比划什么,所以就把他带过来找你们。”   叶清不再理唐大宇,而是转过去看大块头,“阿债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闻言,大块头激动地指着门外,咿咿呀呀却讲不出话。“是在宾利花园吗?”叶清试探开口,大块头重重点了点头。   “宇哥,麻烦你送我去宾利花园。”叶清立刻站起来,拉着大块头就要往外走。台风撑着上半身,忽然道:“清姐,你不能走。”叶清定住步子,回过头看他,心下已经知道台风要说什么。   “阿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不能不管他,坤哥那边,到时候我会去跟他解释。”叶清已经打定了注意。“我和耗子去找阿债,你去坤哥那边。”台风站起来,却又因为脱力摇摇晃晃倒下去,幸好耗子扶住了他。   “得了吧,你这个虚弱的样子,说不定没找到那个小鬼自己就先倒下了,还是快点去找个医生看病。阿清,我们走。”唐大宇径直拉着叶清往外走,半点儿辩驳的机会也不给他。   “耗子,你送台风去医院检查,我很快就回来。”叶清没做多想,只嘱咐了一句便随唐大宇走了。   天色蒙蒙亮,宾利花园此时几乎没什么人,叶清随着大块头来到了此前他昏倒的地方,后面跟着唐大宇和他的几个小弟。   “你是说,你看见阿债被人从那个方向带走,然后你就被打晕了?”叶清专注看着大块头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丝毫。闻言,大块头使劲儿点了点头。此时唐大宇却开了口,“可是,前面是一片荒滩,除了下海,并没有别的路。”   叶清有些慌了,她抓住唐大宇的手腕,“你确定?”唐大宇点点头,“确定,我跟尖东的白海交好,经常在附近喝酒,然后就来这边逛一逛,地形熟的很。”一席话说完,叶清的心凉了半截,不待他继续说下去,便径自往前走去。   果然是一片荒滩,沙石并存,杂树掩住来时的路,完全没有一点儿人迹。叶清凝住神环视一周,蓦然发现灰黑的水边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身后的唐大宇也紧紧跟着她。   “是……是阿肥。”叶清蹲下身子,手颤抖着探上前,殷红的血染上浅黄色的毛发,面前的猫已经死了。她轻轻顺着它的毛摸着,尸体已经没有一丝温度,看来死去很久了。那么,阿债呢?   叶清反应过来,又四下寻找线索,只希望不要有任何蛛丝马迹。忽然,她目光定在不远处,那里的沙石凌乱不堪,很明显是有人来过。她立刻跑过去,顺着水便要往前走,唐大宇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心生怀疑   “叶清,你冷静点儿。你们几个快去找找看。”唐大宇吩咐下来,几个手下也不迟疑,越过叶清便往前走去。   不一会儿,在水没过胸膛位置的地方,那几个人顿住步子,朝叶清这边挥了挥手。叶清见状,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就要倒下去,幸好唐大宇抱住了她。“没事,没事的。你先别慌。”瞧着叶清使劲攥住他的衣角,唐大宇只得轻轻拍一拍她的背安抚。随后他挥着手,朝前面的几个人吩咐,“发现了什么?带过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煎熬的过程,终于,当他们将一个白色人型带到叶清面前时,她变得面色苍白,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和那具小小的身体绑在一起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怪不得,怪不得尸体没有浮起来更没有飘走,原来是用的这样恶毒的法子。   叶清缓缓蹲下来,颤抖着手抚上阿债浮肿的脸上,已经有些变形了,划开的伤口,以及嘴角眼睛上的淤青足以表明,他临死前吃了不少苦。   双眼蒙上一层雾气,视野已经很有些模糊,她伸手还想再摸一摸他,却被唐大宇一把拉起来跌在他怀里。“怎么会?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对我笑,跟我说话,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叶清颤抖着声音,说不出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那样讨人喜欢,那样懂事却命苦的阿债。   “阿清,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凶手,查清楚到底是谁害的他。”唐大宇像哄小孩一般轻轻拍着叶清的背,然后搂着她与自己对视,“难过就哭出来,不要强忍着。”   叶清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双手捂着嘴,她摇摇头,“我没事。”“你……”唐大宇还想说什么,叶清却兀自离开了他的怀抱,面向阿债的尸体,缓缓蹲下身子。   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再次见到阿债的那一刻,叶清还是咬紧了牙齿,她紧攥着手抵在鼻尖下,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移下视线,看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唐大宇看见她这个模样,只轻轻靠过去,蹲在她身边。   “这里……”叶清的目光停在阿债握成拳的右手上。闻言,唐大宇将他的手掰开,苍白的掌心上赫然躺着一枚纽扣。叶清心里咯噔一声,她拿起那枚纽扣,仔细端详起来,却越看越熟悉。   “这个是……”顿了良久,叶清并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一颗扣子,应该是靓坤的,平时经常帮他洗衣服,叶清对他身上的东西早已熟悉地不得了。“怎么了?知道是谁的了吗?”唐大宇的声音有些急切。   闻言,叶清握紧了手中的扣子,却没有说实话,她说:“不,只觉得有点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唐大宇拍了拍叶清的背,仿佛并没有察觉什么,“你仔细想想。”叶清看了一眼唐大宇,兀自摊开手又看了看,旋即摇头,“不,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颗扣子我也觉得很眼熟。阿清,平时你都跟谁来往比较多,只有很熟的人,才会对他的扣子有印象吧。”这句推断按理说合乎情理,但是叶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看了唐大宇一眼,又不着痕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平时接触很多的有阿强,华威,白皮鲨,还有台风,耗子和大块头。”   “还有一个人呢?”一句话说到重点,叶清看向唐大宇,不知道什么情绪,“你说坤哥?”闻言,唐大宇点点头,“靓坤平时最喜欢穿衬衫套西装,这扣子,八'九不离十是他身上的。”叶清瞄了他一眼,片刻,忽然赞同的点点头,“你这样一说,我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坤哥今天穿的衣服就是这种扣子。”   “难道……是阿坤做的?”唐大宇试探着开口,他看着叶清,却见她在发呆,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不清楚。”叶清面色有些白发,她忽然一把抓住唐大宇的手,“可是坤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唐大宇摇摇头,反手握住她,叶清见状,又道:“我去找坤哥问个明白。”“不要去,如果真的是靓坤,那你回去就太危险了。”   叶清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来,她看他一眼,瞧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这么说?”以唐大宇的视角,他根本不会知道靓坤今天接货出了问题,又怎么会知晓她身处险境?   “我……你平时和阿债最好,如今阿债被他杀了,难保他不会害你。”唐大宇的眼神很有些闪烁,叶清有些怀疑,却没有点透,片刻,她摇摇头,“我总要去问清楚,宇哥……麻烦你,送我和阿债先回火焰。”“……好。”   大块头抱着阿债,叶清抱着阿肥,唐大宇坐在他们中间,前面是他的两个小弟。车上没有人说话,十分安静,叶清头倚着玻璃窗,看向窗外掠过的灯影,心下五味杂陈,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令她措手不及乱了分寸。   “滴,滴滴,滴滴……”电话声响起将叶清拉回了现实,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拿手机的唐大宇,唐大宇却偏过头也看向叶清,两人对视一眼,他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人声有些大,恍惚间,什么“办妥了,老挝人”的字眼传入耳朵,闻言,叶清只兀自靠在玻璃窗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嗯,嗯,办妥了就好了,就这样。”唐大宇一边大声回应着,一边查探叶清的动向,发现她并无察觉什么,才挂了电话松一口气。   ——————————————————————————————————   叶清抱着阿肥的尸体回到靓坤家的时候,他正面色苍白躺在二楼的床上,阿强和白皮鲨站在窗边,公司里一部三级片的女主角细玲在给他喂药。叶清记得,那个女人跟了靓坤有一段时间了,他很少会这样长时间只要一个女人陪着。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该给我一个解释。”没有预料之中的暴怒,他沙哑着嗓子,又挥挥手示意细玲离开,面上却瞧不出什么情绪。阿强和白皮鲨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随时准备着只要叶清有所行动,他们便立刻拔枪。   “我接到一个电话,阿债在呼救,后来我去火焰,被人袭击,然后又被带去警察局录口供,刚刚——在海心花园,发现了阿肥和阿债的尸体。”她一字一句,十分轻柔的语气又格外沉重,语毕,眼眶有些泛红。“装什么可怜,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设计好的?串通外人埋伏在码头,然后自己推脱个理由离开,把坤哥推入险境?后面居然还叫来了条子!”阿强有些咬牙切齿。   “阿强,你先下去。”靓坤突然开口,阿强有些惊异,“可是坤哥……”“我他妈叫你先下去!”“知道了。”阿强狐疑地看了叶清一眼,带着白皮鲨下了楼。此刻,房间里只剩靓坤和叶清两人。   叶清看向靓坤,她以为只是货出了问题,没想到靓坤会受伤,也没想到对方会叫来警察。“坤哥,半年前你救了我妈,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不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叶清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语毕,叶清神色黯淡几分,她拂了拂阿肥身上的毛,又接着开口,“十一岁那年我捡到阿肥,今年我十七岁。阿债也和我认识半年了,即便我再怎么狠心,也不会让他们成为我的借口。”   “你刚刚,是不是跟唐大宇在一起?”靓坤看了叶清半响,有些吃力的说出这一句话。闻言,她一顿,然后点了点头,将手里紧紧握着的扣子摊开,“这是我在阿债身上找到的。我心知不会是你,却没想到会是他。”   “妈的,我就知道。”靓坤忽然生气,又因为牵动了不知哪里的伤口,猛咳几声,脸色更加苍白。叶清慌忙将阿肥放在桌上,然后赶过去查看靓坤的伤口。轻轻揭开搭在靓坤身上的被子,他穿着平日里很少穿的居家服,叶清看了他一眼,那衣服上已经渗了血迹,她解开对应的几颗扣子,靓坤左方腰腹处,裹了一圈白纱布的地方猩红的血液正蔓延开。   “你先别动气,我打电话给方医生让她过来。怎么搞的,这么重的伤,怎么能让她随便离开!”叶清看了一眼靓坤很是虚弱的脸色,忽然出声抱怨着,拿起电话预备拨出去,靓坤却一把按住她的手。   “今晚上你把唐大宇约出来,就在海心花园。”他定定看着她,叶清将被子给他盖上,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嗯,这样就最好。”靓坤淡淡点了点头,“还有,细玲是唐大宇的人,等会儿交给你。”“嗯,我会处理。” ☆、为何难过   皎皎月色下,往日里散步谈心的行人,此刻竟一个也见不着,叶清夹着一支烟,倚靠在海边的石栏上,海风吹过来,已经长至背部的头发一扬再扬。她的面前是幽深静谧的海水,映着天空的繁星,神秘的感觉倒是减少几分,再往前,高楼迭起的香港岛灯光璀璨。这样美好的夜晚,倒是适合谈心散步。   叶清心下很有些闷得慌,她觉得她不该来,或者,如果唐大宇直接拒绝她的邀约,那样的话,自己心里会好受很多。可惜,他让她等着,自己马上就赶过来,唐大宇是否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呢?   “喂,阿清,你没事吧?”唐大宇三步并两步跑过来,双手搂着叶清的肩,发现她没事,才松一口气。叶清有片刻失神,他居然一个手下也没有带,或许,她和靓坤都猜错了,其实唐大宇什么都不知道?   “宇哥。”叶清伏在他肩上颤抖着身子,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认真回答我。”唐大宇怜惜的拍拍她的背,“好,你说。”“你会不会骗我?”抱住叶清的人一僵,随即猛的摇了摇头,“不会,永远都不会。”   “那阿债……是不是你杀的?”安抚着叶清的手忽然顿住,良久,唐大宇苦笑一声,“阿清,有时候女人太聪明,会吃很多苦。”语毕,一把枪抵在唐大宇腰间,叶清缓缓离开他的怀抱与他对视,明明是笑着眼眶里却隐隐闪着泪光,“这个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不该问。”   “靓坤有什么好,如果你过来跟我,怎么会落入这个境地。”唐大宇伸手轻抚着叶清的脸,却被她直接拍开,“怎么样选择最好,我自己清楚。”“真可惜,明明是一样的容貌,你和她,性格上真的差别很大。”唐大宇忽然话锋一转,笑得很有些渗人。叶清皱着眉,“我和她?哪个她?”   “你以后会知道的,她一直在找你。”“是吗?可惜,你没有机会见到那一天了。”握枪的手缓缓上移,直指唐大宇的额头,叶清冷着脸,仿佛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语毕,她忽然一挥手,身后立刻窜出二三十人,台风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站在叶清身侧,里面是被砍断的血淋淋的手,中指处戴着一只金灿灿的戒指。   “宁愿辛苦一点,也不要做没脑子的女人,被人耍的团团转最终还丢了性命,多不值得。”叶清兀自摇了摇头,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遗憾。闻言,唐大宇冷哼一声,“妈的,手下净出些不中用的东西。”   “手举酸了。”边说着,叶清将手放下来,把枪扔给旁边的台风,唐大宇有些愣住,她却忽然又开了口,“你是不是疑惑带来的手下为什么都没有动静?”语毕,又是一群人从另一条道上走出来,为首的是陈浩南和山鸡,唐大宇的脸色终于有些变化,叶清又接着开口,“你派去找警察的小弟被我拦下来了。这样真不好,宇哥,我们出来混的,怎么能什么事都拉上条子。”   “没想到,我唐大宇会被一个女人逼到这种下场。”他忽然笑了起来,行为颇有些洒脱。叶清只摇一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坤哥直接怀疑到细玲头上而不是我,但是既然他这样做了,我就相信他。你串通那群老挝人假意与我们谈生意,又在接货时做了手脚,后来还叫来警察,要不是坤哥一直防备着,怕是已经死了。而这边你又找人砸我的场子,害死了阿债阿肥,所以这笔账,现在我们该有个了断。”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话说。”他看向叶清,眼里再也没有昔日的温柔。叶清点点头,目光移向台风,“阿债怎么死的,照做。”台风迟疑了一会儿,才示意几个手下开始动手。   “你……还好吧?”陈浩南走近叶清身边,出声问着,插在裤袋里的手却始终没有抬起来,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与他初见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喂,处事真果断,要不是之前认识你,谁会想到一年前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妹。”山鸡笑嘻嘻开口,仿佛没有一点儿避忌。   叶清笑一笑,无奈地摇着头,“也是形式所迫,今晚多谢你们,走啦,去我的地方喝酒。”台风跟上来的时候,叶清坐在副驾驶上,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海面,夜色笼罩下幽静而深沉的海洋,不知道掩盖了多少痴缠往事。然而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滴清泪从面颊上滑落,她轻轻拂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   “来,我们干杯。”叶清将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已经半瓶多了,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陈浩南有些忧心地看着她,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倒是山鸡,醉醺醺一直讲个不停,“喂,你帮了靓坤那么久,再过来跟B哥吧。嗝。”闻言,叶清撑着有些沉重的头摇一摇,“不行,我欠坤哥的还没有还清。”   山鸡闻言,很有些不高兴,他抬手敲一敲叶清的头,因为喝多了,使的力有些重,“你傻呀你,跟靓坤呆的越久就越还不清。”叶清皱着眉,揉一揉被山鸡敲痛的位置,这些事情她怎么会不明白?“我也知道,可是没办法,去外面找什么事情能尽快还他十五万呢?况且我妈手术后还要一大笔疗养费。”   山鸡又准备抬手敲一敲叶清,却被陈浩南抓住了手腕,他挣脱开,又看向叶清,“难道在你心里,我,南哥,大天二,还有巢皮,包'皮,我们都不是你的朋友吗?如果有什么事,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帮你的。”闻言,叶清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不,不是,这是我的问题,我自己太固执。”   “你固执个什么嘛!”山鸡直接拿起手边的瓶子张口就喝,因为用力过猛导致啤酒流到到处都是。叶清揉一揉有些犯晕的脑袋,摸索着抽几张纸递给他,又揉着头道:“我……”半响,她抬头看一眼陈浩南,又移开目光,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因为酒精的作用被挖掘出来,“我觉得有些人好奇怪,明明对一个人好,却一直不说出来。我这个人好坚定却又很固执,一旦答应和一个人在一起,不论礼法情意,怎样都不会分开。”语毕,她看向陈浩南,忽然自嘲般一笑,“可是什么都不清不楚,我不想起这个头,还不如靠自己。”   后面再说什么,叶清也记不住了,几乎喝了三分之二瓶的威士忌,她伏在吧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往日的辛酸和委屈此刻全部涌了上来,可是叶清的酒品素来很好,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所有的话也只是点到即止,即便头晕乎得厉害,她也不哭不闹,只静静趴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陈浩南同山鸡分开的,叶清被台风摇摇晃晃送到靓坤家门口的时候,她才揉了揉额头下意识伸手找钥匙。强撑着不让自己胡来,叶清轻轻开门又轻轻关上,她记得靓坤受了重伤,正在休息。   在台风的搀扶下终于坐到沙发上,叶清撑着头似乎在回神,台风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又轻声嘱咐着:“喝点水,然后我送你去卧室里睡觉。”她点一点头,仍觉得轻飘飘的,“我自己坐会儿就进去了,你先回家休息吧,也都忙了很久了。”闻言,台风有点儿不放心,“我知道,你先进去休息,我就走了。”“不,你先回去,我没事儿。”叶清努力佯装平静的看着台风,她知道他在关心她,可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Call我。”台风狐疑看了叶清一眼才离开。房间里终于又安静下来,连墙上滴滴答答的钟声都听得见。叶清撑着头,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却忽然蒙上一层水汽,她紧闭双眼甩了甩头,然后站起来,明明是该在心里思索的话,却说了出来,“不行,我要找点事情做。”   跌跌撞撞去拿了衣服,好不容易找到浴室,也忘了关门,她直接打开花洒,冰冷急促的水花便打在身上,叶清打了个冷战,终于稍稍清醒一些。她反应过来,伸手去摸索洗发水的位置,却不知怎么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一时慌了手脚。   再往地下看时,却发现有红色的液体在蔓延,她还未反应,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摇了摇头盯着那人许久,叶清却怎么也不记得他是谁。“你,你是……”她偏着头,明明觉得很熟悉却始终叫不出来名字。   迷迷糊糊被人抱到床上,身上覆着一条不知哪里来的毯子,叶清终于感觉到脚底传来一阵刺破皮肤的疼痛,不禁叫出了声,“好痛……”“别动,咳。”她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靓坤在给她脚上包扎。    ☆、今夕往昔   “别乱动。”靓坤皱着眉,小心翼翼用镊子把她脚上的玻璃渣挨个取出来。闻言,叶清呆呆坐着,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样,只定定望着他。“好了吗?”“没有。”   过了几分钟,“好了吗?”“还没有。”靓坤嫌她烦。又过一会儿,正在用纱布包扎,叶清又问:“好了吗?”靓坤站起来抚着腰上的伤,面色有些发白,“好了。”她忽然笑起来,也不管身上的毯子滑落,就要挣扎着站起来,脚掌刚触到地面,又反射性地收回去。   靓坤的目光难得有些不自然,他移开视线,却又偷偷瞄过去,半响,他翻了个白眼,将浴室里的叶清的睡衣拿过来,胡乱与她套上。“谢谢。”叶清又预备站起来,却被靓坤按住,“咳咳,这么晚了,快睡觉。”看得出来他身上的伤因为这番推搡又严重一些,蓄着胡渣的一张脸煞白。叶清摇摇晃晃单脚站起来,“坤哥,你去休息吧,我想去客厅坐一会儿,抽一支烟。”   靓坤用手抹了一下脸,正打算去抱她,却被叶清拒绝了,“不,不行,我自己去,你还受了伤,都怪我,怪我。”说出的话有些语无伦次。靓坤顿了顿,难得叹息道:“是我不该让你卷进来。”她皱了皱眉,“什么?”“没什么。”   叶清在靓坤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到客厅,她只拿了茶几上的烟,而后径自走到落地窗前的垫子上盘腿坐下。窗外一片灯火璀璨,她深吸了一口烟,开始吞云吐雾,靓坤却着魔似得依她坐下。   “有时候会想,是自己没有那个运气,还是世界上本就不存在无畏的感情。”她望着窗外出神,靓坤看向叶清,也不知道她是否醉了,唯一不同的是,跟以前比,今夜她的话有些多。要知道平日里,除了不必要的对话,这种心底里的句子根本不会出现。   顿了顿,她保持着出神的模样,接着道:“我从小就记不得父亲的样子,母亲从来严得很。初中的时候有一个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三年,毕业了,他一声不吭要去英国留学。后来家里困难,认识了陈浩南,他一直帮我,我承认我也喜欢他,可是都太年轻了吧,他不说,我也不说,最后不了了之。然后就是唐大宇,没有来由对我这样好,我不知道自己对他什么心思,越到后来越觉得迷茫,可没想到他却利用我,我认识他的时间不短,没想到这一切也都是有目的的。”说到这里,她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两行泪水从眼眶里滚下来。   靓坤静静看着她,素来铁石的心肠莫名有些压抑,不可置否,叶清是他见过的很不一样的人,她聪明,果断,有能力而且心思细腻,明明看起来很是冷漠的样子,却有一颗赤诚的心,再有就是,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坤哥,谢谢你。”叶清忽然靠在他身上,闭了眼眉头轻轻皱着,“阿肥死了,阿债死了,我心下很难过,却也忽然觉得其实人的生命就是那样脆弱,说不定就是明后天,自己也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声音轻轻的,却让人觉得异常忧伤。她晃了晃头,让自己枕得更舒服一些,“坤哥,从我第一次见你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你一直在帮我,不求回报对我好,我都记得。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就决不会背弃你。”   靓坤听着这突然的聊表忠心,苍白的脸上不自觉显出几分笑意。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确实怀疑过她,要不是细玲那样容易暴露,现在的叶清也不会靠在他身上讲这些心底里的话。   ——————————————————————————————————   太阳光洒在鹅黄色的棉被上,使得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暖意,叶清揉着昏沉沉的头从床上坐起来,胃里一阵难受。   果然,这就是喝得烂醉的后果。   “嘶……”完全记不得脚底的伤口,叶清反射性的将脚收回来,努力思索着,才隐约记起自己是如何受的伤。半响,思绪忽然蔓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在烂醉之下洗澡,被靓坤看了个遍,好像后来因为上药又挣脱了毯子,最后还是靓坤给她穿的衣服,至于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记不清了。但是看着周遭干净整洁的一切,大概没有做更惊心动魄的事情。   稍稍整理一下心情,叶清单脚踩在地上,另一只受伤的脚跪在床上,才脱下睡衣穿上内衣裤,门便毫无预兆被推开。   靓坤脸色仍是苍白的,精神却很足。见状,他环着手倚在门边,眼风飘过来自下而上打量着叶清,然后咧嘴一笑,“身材不错。”叶清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夜的画面,不自觉红了脸,动作却依然行云流水,语气也没有一丝羞怯,“按常理,你应该立刻关门出去。”靓坤又笑,“我为什么要出去?”   叶清本也没指望跟他讲道理,只兀自将裙子往身上一套,理一理,然后转过头去,“表演结束,可以散了。”闻言,靓坤忽然惊咦一声,甚有些调笑的样子,“脸红了。”   “我也才是个十多岁的姑娘,脸皮不见得多厚。”被说穿,她也大大方方承认,没想到靓坤却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如果你撒个娇,就会更讨人喜欢一些。”叶清摇摇头,正色道:“反正我就是这样,喜欢我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离开。”语毕,她终于放下跪在床上的另一只脚,一瘸一拐走向靓坤。   “我打电话找方医生过来,昨晚被我折腾的,你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叶清伸手抚着绿色西装下正对的伤口位置,片刻,也不等靓坤,径直往客厅走去。   方医生全名叫方怡,是一个月前叶清专门请的私人医生,像靓坤这样在道上混的,只要不是性命堪忧,为撑面子死活不肯进医院,有一个知根知底的私人医师再好不过。   方怡提着药箱来的时候,靓坤躺在床上,叶清正在帮他收拾房间。   “叶小姐。”方怡的声音十分温柔,叶清边整理衣服边看她一眼,旋即点点头,“坤哥的伤口裂开了,你帮他再看一看。”闻言,方怡点点头,在床边坐下,“坤哥,我先看一看你的伤口。”靓坤依言解开衬衫的扣子,洁白的纱布已近被染红一大片,叶清放下手中的事情,轻轻走过去看着。   “这是第二次裂开了,这种外伤要静养才会好,要是再绷开一两次,伤口感染至发炎就很难处理。”柔柔的语气,却让人不容置疑,靓坤看着她,只是笑,苍白的脸上似乎不怀好意,“嗯,快帮我上药。”叶清不着痕迹皱了皱眉,还是老样子。   方怡帮靓坤换药的时候,拿着纱布和胶带的手轻微抖动着,耳根也有些发红,靓坤看着她这副模样,伸手碰了碰方怡的肩,却将她吓得慌了神,碰着伤口的手不自觉使了力气。“坤……坤哥,对不起,对不起。”瞧着靓坤十分痛苦的神色,方怡一个劲儿的道歉。叶清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继续去收拾东西。   靓坤咬了咬牙齿,看见方怡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却是意料之外没有生气,“行了行了,快点换药。”语毕,方怡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更加小心翼翼地换药。   换完药又小心叮嘱了一番,方怡正打算离开,叶清却叫住了她,“没什么事的话这两天住在这里,坤哥的伤有些重,要时刻照料着。”闻言,方怡一下子变了脸色,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一个劲儿摆手,“不,我……”叶清皱一皱眉,看了一眼看好戏一般的靓坤,声音淡淡的,“这是你份内的事,请你来不是听你讲条件的。”“我……”方怡咬着唇,“我知道了。”“那你回去收拾东西,晚上过来。”“嗯。”   方怡走后,屋子里只剩叶清和靓坤两人。即便很有些虚弱,他看向叶清的神色却是玩味的探究,“你刚刚对她说那番话是什么打算?”叶清帮他掖一掖被子,眼神淡漠甚至带点嘲讽,“最近又要开始收账,方怡人很温柔也细心,由她照顾你,最合适不过。”   靓坤挑着眉,“这样夸她,你不嫉妒?”叶清忽然一笑,“我嫉妒什么?这些方面她本来就做得好。”“是吗。”靓坤出声应着,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见状,叶清认真看着他,“坤哥,方怡有老公,孩子都五六岁了,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不是特别喜欢的话别搞她。”没有拐弯抹角,她的话非常直白。闻言,靓坤的脸色变了变,说出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行了,你去做事。” ☆、故人相逢   岁月是手里的沙,1990年的3月,叶清独自在自家店的小二层里过完了人生中第十八个生日。这个家里有许多她幼时的回忆,现在想起来,即使十分约束的生活也是快乐的。可惜,现在那些旧物都蒙上了一层灰。   午夜十二点一过,又是次日的凌晨,叶清理了理衣服,又将手里的风衣穿上,才锁了门离开。夜里的街头有些凉,风拂过,她不自觉环着双臂。   明天是该去看一看方慧兰了,即便她还是不打算见自己。这样想着,站在门口的叶清掏出门钥匙,放进锁孔里轻轻一旋。   沙发上正在纠缠的两人立刻停下动作,齐齐望向站在门口的叶清。片刻,方怡面色煞白,她紧咬着嘴唇,将脸别过去埋在靓坤怀里。靓坤皱着眉看叶清一眼,什么也没说,只继续两人的动作,不过喘息声却明显带了压抑。   叶清早已见怪不怪,她轻轻关了门,换好鞋子,然后一声不吭走进自己的卧室。外面的喘息声仍听得见,她恍若未闻,兀自脱了外套洗漱一番,才坐在床上翻开昨日那未看完的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清正按一按有些酸涩的眼睛,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她望过去,正是方才那一幕戏的男主角靓坤。折了一个角,叶清将书合上,“坤哥,有什么事吗?”靓坤的神色很有些复杂,破天荒问起了账目的事情,“今天去陈耀那儿交账,没什么问题吧?”闻言,叶清点了点头,“耀哥说这几个月我们堂口做的不错,从下个月开始会多给我们几间场子。”   靓坤仿佛在思量什么,半响,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叶清看着他,点一点头,却不想靓坤又转过头来,“那个……”她看着他,“什么?”“听台风说最近总有人来找你麻烦。”闻言,叶清摇一摇头,“算不得麻烦,那些人只是来喝点酒,闲聊几句而已。”靓坤看着她,良久,才终于离开。   关于唐大宇的死,靓坤胡乱搪塞了几句给龙头老大蒋天生,毕竟没什么证据,蒋先生也不能把靓坤怎么样,况且本就是唐大宇暗中使计在前,委实理亏,所以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从此以后,叶清的名声便在洪兴传开了,几乎人人皆知,靓坤手下有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不仅聪明会处事,对付人更是凌厉果断。   对此,叶清充耳不闻,仍是过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生活,只是,她现在会经常待在火焰酒吧,或做账或出神,总觉得安心一些。这期间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其目的来来去去也就那一个,无非是想看一看叶清是否真像传闻中的那样,貌美到把唐大宇迷的团团转,以至于最后送了命。   所以现在,火焰酒吧的生意是前所未有的好,比之前唐大宇经常来撑场子还要好,果然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益。但是叶清却是有些失落的,如果让她选择,她还是喜欢只守着火焰酒吧的那段时光,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多月,虽然没什么势力还会被人找麻烦,虽然还是要住在那间破旧拥挤的小二楼,可是她很快乐也很轻松,决计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笑都是很费力的。   清晨的微风总是惬意而舒适,被撩起的轻纱飞舞着,叶清朦朦胧胧看过去,觉得这一切好像梦一样。失神许久,她揉一揉太阳穴,兀自笑了一声,而后起床。   “叶小姐。”叶清寻声看过去,方怡已经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坐在昨晚他们翻云覆雨的沙发上,叶清不动,只看着她:“怎么了?”   “昨晚的事……”看样子她有些难以启齿,叶清不语,等她说下去,“我和我丈夫已经决定要离婚了。”闻言,叶清神色淡淡的,“这是你的家事,与我无关。”   “我……”方怡还想说什么,叶清却先开口,“如果有事,等我洗漱完换好衣服再说。”语毕,不待她回答,叶清已经走进浴室。   一开始,叶清还是很看中方怡的细心和温柔的,可现在,却越来越不喜欢她。一个有家庭,有丈夫和孩子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即便她要离婚,也该是婚后,其实说透了,是她没有担起一个做母亲和妻子的责任。   思及此,她又想起了阿债,那个年纪小小就没了父母,却格外懂事的孩子。   “说吧,有什么事。”照例端了一杯温热的水,叶清站着,并不坐上那沙发。闻言,方怡咬了咬唇,“我的儿子要上小学了,坤哥说,会……”“我知道了,等晚上,现在我有事要出去。”   临开门的时候,叶清又转过身来看向她,“既然你在的话,中午就做饭吧,坤哥大概会睡到临近一点,刚起来的时候胃口不太好,你给他泡一杯柠檬水,最近天气不是太热,用温水。”交代完这些事情,叶清轻轻关了门,下楼打了一辆车往钵兰街去了。   吹水达的女儿十三妹,最近成了钵兰街的话事人,而钵兰街又在旺角的区内,于公于私,叶清都该见一见十三妹,更何况,这是她主动约的自己。   “要不是以前见过你,真想不到变化这么大。”叶清毫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下来,面前的十三妹,梳着三七分的油头,西装革履,十足十的大姐风范。闻言,她抬眼看向叶清,点了一支烟,“你也不错,才跟了靓坤不到一年,如今在洪兴,名号也响亮得很。”   叶清耸一耸肩,重新起了个话题,“洪兴十二个堂口,十个揸fit人,只有你穿西装最合适。”“咦,是吗?靓坤都不行?”“哪有人穿西装穿的那么邋遢,干杯。”“喂,你不怕靓坤骂你?干杯。”“他又不知道我说什么。”叶清饮一口,笑道。   “喂,今天找你来是真有事。”将手里的烟灭掉,十三妹夹了片肥牛在汤锅里涮着。“什么事,你说。”“我刚上任这个堂口,手底下没什么人,如果台风能过来帮我就最好不过了。”叶清拿筷子的手一顿,“台风?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十三妹笑一笑,“我们从小在钵兰街长大。”“好,到时候我跟坤哥说一声。”“谢谢。”她端着杯子和叶清碰一碰杯,“有没有想过离开靓坤?”闻言,叶清点点头,“想过。”十三妹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做?”   “等把那笔账还清了,存一笔钱之后,就和我妈离开,去澳大利亚也好,泰国也好,或者去内地,总之不要待在香港了。”叶清放下杯子,环着双臂。十三妹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说跟着B老大。”“要跟B哥的话我早跟了,可是出来混,要讲道义的嘛。”   十三妹点点头,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刀疤淇你还记得吗?”叶清点点头,“记得。她怎么样了?”“她死了。”   叶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嘲一笑,“我们这一行,今天不知明天事,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顿了顿,叶清又问,“她怎么死的?”   “当时我跟着B哥,蒋先生不在,耀哥主持大局,让抽生死签杀一个警察,我自愿去了。没想到那个警察正是刀疤淇喜欢的男人,她与他同归于尽,我上去补了几枪。”十三妹又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叶清伸手挥了一挥,以手撑着下巴,神色淡淡的,“这样也好。”“喂,说实话,跟着靓坤那么久,你们有没有上'床?”十三妹忽然八卦起来,叶清笑着摇摇头,也点了一支烟,“没有。”   “不是吧,你长得这么漂亮,他把持得住?”十三妹有点儿惊讶。“真的没有。我住在他家半年多了,什么都没发生。”“难道那个混球不行?不会呀,每个月龙头大会只有他带女人,每次还不是同一个。”叶清仍是摇摇头,“原因就不知道,不过他很多时候都带女人来过夜,不是不行。”   十三妹弹一弹烟灰,“哗,他那么恶毒?”闻言,叶清轻笑一声,“无所谓啦,反正跟我无关。”“不是,我是说让你在一旁看着,你不难受?”瞧着她一脸坏笑,叶清斜睨了她一眼,“喂,你够了啊。”   “行了,看样子就知道你还纯的很。下午约了B哥浩南他们打麻将,去不去?”闻言,叶清将手里的烟头掐灭,“不了,等会儿还要去看我妈。有空一起喝茶啦。”“算了吧,你真是二十四孝女儿。”十三妹也掐了烟头,起身去结账。   和十三妹分开之后,叶清买了很多东西,打了辆车便直奔疗养院,却发现方慧兰并不在屋里休息。询问过工作人员才知道她在花园里散步。   叶清放下东西,便出去寻她。浅金色的阳光洒下来,方慧兰坐在长椅上,神情安静而祥和。叶清深吸一口气,理一理衣服和头发,径直往前面走去。 ☆、身世成迷   从疗养院回来的时候,叶清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起因便是方慧兰说的那番话,她开口的时候神色淡淡的,完全不似往日一般强势。叶清半蹲着伏在她膝上,她也不打不闹,只轻轻开口,“这半年多,我仔细想了很久,也是时候告诉你真相。”   叶清仰起头看她,阳光下方慧兰的脸有些看不清楚。   没有得到叶清的回答,她仍继续道:“那一年,我的女儿八岁,和她爸爸出去买东西,却被那些烂鬼打死在大街上。”说到这里,方慧兰的眼里逐渐涌上一层悲愤。随后,她红着眼眶低头看向叶清,“她才八岁,和你一般高,死的时候还穿着生日那条新裙子,却被血染透了。”   听着这一字一句,叶清紧咬着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震撼吗?难过吗?无助吗?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心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我是在第三天傍晚发现你的,就在你平日里最爱去的那条巷子里。那时候我万念俱灰,只想着一死了之,却没想到看见了你,静静躺在那里,额头流着血。后来你醒了,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于是顺理成章,我成了你的母亲。”   眼眶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叶清颤抖着手想要触碰方慧兰,却在快要碰到她手的时候猛的收了回来。半响,她有些慌乱的开口,“那……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方慧兰摇了摇头,目光渐渐移向远方,神色琢磨不透,“不知道,关于你的身世来历,我什么都不知道。叶清,是我女儿的名字。”   回到靓坤家的时候,叶清只把自己关在房里。过往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放映,却无论如何,总是回忆不起任何蛛丝马迹。原来,她是没有名字和过往的人,现在拥有的生活,其实都属于那个叫做叶清的女孩,而自己,只是她的替代品。   “喂,阿清。”靓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一贯不正经的语气。叶清回过神,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从窗台上下来,走过去开了门。“什么事。”   “公司新戏煞科,说好的今晚去庆祝,怎么,忘了?”靓坤挑一挑眉,看向叶清的神色里带着探究,好像,与往日有些不一样。闻言,叶清点一点头,“那我先换衣服。”语毕,也不待靓坤说什么,便走到衣柜边。   要是以前,靓坤肯定直接一把拉住叶清就走,哪管她换不换衣服,等人是最令他厌烦的事情。可是看向叶清不对劲的神色,靓坤顿了顿,没有说话只站着不动。   仿佛房内只有她一个人似得,从脱下上衣裙子到换上另一条连体裙几乎一气呵成,并没有因为靓坤在而迟疑片刻。随后她用手理了理披散的发,随意绾了起来,“好了,走吧。”靓坤有些出神,随后反应过来,不自在的点点头,“那……走吧。”叶清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却摸了摸脖子,偷瞄她一眼。   “坤哥。”叶清淡淡看向他,却令得靓坤微微惊了一惊,“什么事?”“十三妹说她那里人手不够,想把台风要过去。”“嗯,是吗?那你怎么想。”他整理着衣领,全然不在意这件事。叶清伸手帮他将颈后的领子翻下来,才开口:“钵兰街是离我们最近的堂口,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那行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火焰酒吧生意不好,是该抛出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叶清恍若未闻,只简单回他:“我知道了。”闻言,靓坤终于停下一切动作,看了她一眼,随后兀自走进车里,叶清也随他坐进去。   ——————————————————————————————————   “坤哥坤哥,这里。”老远就见公司的导演朱天九向这边招手。绕过嘈杂纷乱的舞池,叶清跟着靓坤终于在靠墙的位置停下,那里已经坐了好几对男男女女。   眼前是昏暗迷离的灯光,耳边充斥着嘈杂不堪的音乐,伴着弥漫的烟雾,叶清坐在沙发的边上,与靓坤之间隔了两个人。   “坤哥坤哥,这部戏好精彩,到时候碟片出来了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拿一张。这是女主角露露。”朱天九将身旁的女人推给靓坤,笑得有些谄媚,靓坤嘴里叼着烟,满意的点点头,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算你小子懂事。”   此话一开,在座除了靓坤在外的五个男人纷纷朝身旁搂着的女人摸着,脸上全部荡开笑容,又一边滔滔不绝讨论起影片的剧情来,其用词作句不堪入耳,叶清皱着眉,只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清姐,你怎么一直喝闷酒呀?到时候碟片刻录出来我也给你拿一张。”朱天九不怀好意的往叶清处靠了靠,靓坤脸色忽然沉下来,正要说什么,一旁的摄影师李威立刻朝朱天九使了个眼色,连忙道:“坤哥那儿不是有一张了吗,还给清姐干什么,两个人放一碟也就够助兴了。”   语毕,靓坤瞧了一眼叶清,却见她仍自顾自喝着酒,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身旁搂着的露露端起一杯酒喂他喝,靓坤转过头去看露露,却觉得模样平凡得很,穿的也很是俗气。   “坤哥,我想出去走走。”最后一杯饮尽,叶清按一按太阳穴,目光掠过一众人,径直看向靓坤。“去吧,待会儿我叫阿强打给你。”他难得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叶清点点头,不再多说一句便起身离开。   出了门口,叶清寻到一根电线杆,便急急靠过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果然是极容易醉的。她捏了捏眉心,脑海里不禁涌现出以往很多画面,比如逗阿肥玩,和韩柯一起做题,和朱冰玉杨锦华一起唱歌泡吧,帮母亲收拾,教阿债写字,等唐大宇陪自己晨跑……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稍稍回过神来,那些人和物,却都不复存在了。   夜里的风凉,没人与她披一件外套,叶清兀自环着双臂,点了一支烟,缭绕的白雾让她稍稍平静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偶尔瞧着她,甚至还有的小混混朝她吹口哨,叶清仍出神着,半点不曾理会。   “救……救命。”前面的巷口忽然跑出一个人,使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躲开,叶清抬眼看过去,那人身上的白衬衣已经染上大片妖冶的红,他逃命似得往叶清的方向跑,后面跟着四个手持铁棍钢刀的男人。迟疑了两三秒,叶清才反应过来,那个被追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追求自己不成而恼羞成怒的赵冕。   看着赵冕带着惊异和恐慌的表情略过自己向前方跑去,叶清弹了弹烟灰,将还有一大截的香烟扔进穷追不舍四人组的其中一人的衣领里。   猝不及防的滚烫让那人停下了步子,另外三人也停下了,看着那人抖抖跳跳,模样十分痛苦,他们将目光纷纷移向了叶清,面露凶光。“洪兴的事情也敢插手,你是不想活了吗?”离叶清最近的一人咬牙切齿,挥着铁棍就要打过去,却因为她的镇定而有些犹豫。   叶清兀自冷笑一声,又抽一支烟点上,随后吐了一口烟雾,才半眯着眼睛开口,“洪兴的人?哪个堂口的?”“铜锣湾。”闻言,叶清又是一笑,随后弹了弹烟灰,看一眼不远处的赵冕,“他犯了什么事?”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被烫到的那人有些恼羞成怒,几乎就要动手,却在听到叶清这番话的时候顿住了,她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事情大不大,不大的话,兴许B哥给我叶清一个面子,就将他放了。”   “你是叶清?”最先开口的那人有些不敢相信,叶清只笑一笑,伸手将嘴里的烟夹住,“坤哥就在里面,要不要叫他出来为我做个证?”“不,不必了。”那人有些讪讪,“今天这件事只是私人恩怨,就不用麻烦清姐再去找B哥了。”   “嗯。”叶清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兄弟几个就先走了。”“嗯,多谢了。”最后一个背影隐没在拐角处,叶清掐灭了手中的烟,朝往自己走来的赵冕点点头,“许久不见。”   赵冕有些恍惚,竟隐隐有种似在梦里的错觉,片刻,他回过神来,捂着仍在溢血的左臂,脸色煞白,“叶……叶清。”叶清点点头,伸手拂开他满是鲜血的右手,左臂的伤口约一指半长,已经绽开了,正源源不断往外淌着血,“先不要说话,我带你去医院。”“我……”“嘘。” ☆、一箭三雕   阿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赵冕的手臂已经缝好针,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叶清见他没什么事,便叫了一辆车准备去找靓坤,赵冕却忽然叫住了她:“叶清,你现在跟着靓坤?”   “嗯,怎么了?”叶清回过头看他,开门坐进车里的动作并没有停顿。闻言,赵冕下意识点了点头,“我从前以为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混黑社会,现在看来……”说到这里,他自嘲般的笑一笑。   “算了,今晚的事,谢谢你。”语气竟是十分温和,再也没有了身在校园时的凌厉,叶清看向他,忽然想起那一年他找来黑虎,在靓坤的酒吧里和自己一番恶斗的场面,不自觉笑了笑。那时候都还太天真,现在遇到赵冕,却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格外亲切。原来,已经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喂,你跟哪个老大?”叶清抽一支烟点燃,伏在窗口上仰视着他,笑容在路灯下竟格外温和。赵冕有些不知所措,“没,之前跟的豹哥已经死了。”“这样啊。”叶清兀自点了点头,忽然问他,“过来跟靓坤怎么样?”“我?”她点了点头,“上车。”   到了靓坤所在的地方,叶清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一包万宝路,又点燃一支,赵冕皱着眉,伸手抢过来,“从我看见你到现在已经一包了,你以前从不碰这些。”叶清笑一笑,没什么动作,“总是要找些东西缓解压力。”正说着,抬头间,便看见靓坤搂着露露已经站在车边,身后跟着方才的一众人。   “坤哥。”叶清迎上去,脸上的表情敛了起来,又是一贯漠然的神色。靓坤其实一早就看见了她,只是不曾出声,听见叶清叫他,才偏过头扫了她一眼,目光触及到赵冕,顿了顿,却没有开口。   叶清又抽一支烟出来点上,赵冕看着靓坤,不敢有什么动作,叶清朝他使了个眼色,赵冕立刻会意,走到靓坤面前,“坤哥,我想跟你。”靓坤不出声,只抬眼看着叶清,等她解释。   “他是我以前的同学,刚刚遇见了。”叶清呼出一口烟雾,淡淡道。闻言,靓坤斜睨了赵冕一眼,语气间颇有些不耐烦,“行了,随便安排他去一个场子,以后这些事情你自己处理,不用再来问我。”   叶清点点头,“我知道了,坤哥。”“你现在走不走?”坐在车上,靓坤偏过头问她,闻言,叶清摇了摇头,“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坤哥你先回去吧。”靓坤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搂着露露便离开了。   “你和靓坤……?”赵冕回过神来,不禁疑惑出声,并不明白叶清和他的关系。见状,叶清模样颇有些无所谓,“我只是帮他做事而已。”“你跟他住在一起?”“嗯,因为账目和堂口的事务处理起来比较方便。”   “可是……”赵冕还想问什么,叶清却出声打断了他,“行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做好心里准备。”赵冕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只兀自点头。   ——————————————————————————————————   旺角大世界舞厅,靓坤的场子。   “哎,清姐,听说坤哥公司里的新戏煞科,怎么不和坤哥一起,反而过来这里?”一进门,带着粗金链子的拐脚豪便立刻迎了上来。叶清看着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也不理他,径直穿过人群,往拐脚豪的所谓的“办公室”里走去。   “豪哥,你这场子里生意不错呀。”叶清随意翻看着拐脚豪柜子里的藏书,无一例外都是裸'女的杂志,她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在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看着拐脚豪。   “也只有今天才这样,我就纳了闷了,平时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今天怎么就爆满了呢,原来是清姐要来。”拐脚豪打着哈哈,模样里并没有丝毫慌乱。叶清点点头,“也就是路过这里,顺道进来看一看,豪哥不忙的话,把账目翻出来给我瞧瞧,好给其他场子的兄弟做个标榜,账目随时翻查,没有一点儿水分。”   “清姐太看得起我拐脚豪了。”边说着,拐脚豪从保险柜里将账本拿了出来,“除了上午到的一批货还没有记账以外,其余的都在上面。”   叶清瞧着他没有一点儿迟疑,也不说什么,只一页一页翻看着,还不时抽出空来看他几眼,“豪哥,这几个月送到你这儿来的货数量不算多,怎么每次都还剩这么多。”闻言,拐脚豪转着眼珠子,立刻回她,“最近条子查得严,生意也不是太好……”“啪。”话还没说完,叶清将手上的账本合上,猛的罢在桌子上。   “叶清,你什么意思。”脸上堆砌的笑容终于垮下去,拐脚豪一瘸一拐走到叶清面前,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看着她。闻言,叶清冷笑一声,接过赵冕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从恐龙手里拿货比在坤哥那里低三成,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什么意思?说我背叛坤哥,你有什么证据。”被戳中短处,拐脚豪终于变了脸色,声音也不自觉放大很多。叶清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这件事坤哥一直都知道,不过看在你跟了他六年,又为他断了一只脚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算什么东西,我跟着坤哥做事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里。”拐脚豪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他轮着拳头狠狠砸桌子发泄。赵冕不着痕迹拉了拉叶清,叶清回头看一眼他,轻轻点头示意他安心。   “图财嘛,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你将那群泰国人介绍给恐龙,又暗地里使手段跟他们讲坤哥不想再合作,彻底断了我们堂口的货源,这就是吃里扒外。虽然结果很让我满意,但目的却让人不齿。”叶清摇一摇头,丝毫不理他的咆哮,兀自点出拐脚豪暗地里做的手脚。   拐脚豪恶狠狠看向叶清,忽然沉下脸色,笑了起来,“都说你叶清聪明,手段厉害得很,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的蠢女人。这里是我的地盘,还有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几十号兄弟,我他妈就是在这里把你奸'了杀了,靓坤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闻言,叶清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嗯,有道理。不过,你没机会了。”“操,老子再怎么说也在道上混了十多年了,难不成还会栽在你手上。”语毕,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直逼上叶清的脖子。   “阿清。”赵冕的声音颇有些慌乱,他上前来,准备动手救叶清,却被拐脚豪一抡拳打倒在地,原先手臂的伤口又涌出许多血来。他还想再挣扎起来,却被叶清出声阻止住了,“别过来,我没事。”   话音刚落,紧紧关上的门却被人一脚踹开,叶清看过去,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四个月见过的旺角警署长李显文。   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失落,叶清突然挣扎起来,脖子上一条血痕清晰可见。拐脚豪一时慌了手脚,不禁破口大骂,“妈的,你居然叫来条子。”手上的力度大一些,叶清忙伸手握住匕首,不让它靠近自己的脖子。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只听“嘭”的一声,叶清感觉额边掠过一阵风,然后脸上溅了一片温热,身后拐脚豪径直往后倒去。面前的警官似乎是新手,握枪的手正抖个不停,脸上挂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叶清往后看一眼,拐脚豪已经死了,一颗子弹从内眼角打穿出去,半个眼睛掉在外边,十分恐怖和恶心。   屋子里的一众人都有些愣了,叶清抬手擦着脸上的血迹,胃里不禁一阵翻腾。   李显文最先反应过来,差手下处理现场,叶清反应过来,微微颤抖着点一支烟——这次是真的后怕,毕竟那颗子弹刚与她擦身而过。   “又是你,这次你怎么解释?”李显文淡淡看着她,闻言,叶清用手夹着烟,吐一口烟雾,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着,脑海里却异常清醒,“被人挟持咯。”   李显文也不逼问她,“那就再去一趟警局吧。”叶清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样的结局既在计划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紧握着拳头,略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叶清深吸一口气,一时间很有些迷茫,或许,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希望是这样。 ☆、亦真亦假   从警署出来的时候,阿强已经备好了车等她。   凌晨两点多,风有些凉,草草包扎的右手掌还隐隐作痛,叶清和赵冕坐进车里,副驾驶的台风递过来一件外套与叶清披上。   “谢谢。”她淡淡开口,眼神在台风脸上停顿两秒,又不着痕迹的移开。车子发动了,阿强转过头看她一眼,“坤哥很担心你。”“嗯,先送阿冕回去。”叶清捏一捏眉心,很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这两天你先待在家里,没事的话不要出去,生活上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等一段时间大世界整顿好之后我安排你过去。”边说着,叶清将一张写了号码的纸递给赵冕。赵冕接过,看了叶清一眼,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很是陌生,他不再说话,只点点头。   “清姐,对不起,我害怕你出事,所以没有给他们下药,而是直接报的警。”台风从前面转过头来,面上是淡淡的悲戚之色。叶清看向他,神色捉摸不透,“也幸亏是你这样做了,要不然后果很难预料。”闻言,正在开车的阿强也转过来看叶清一眼。   “对了,十三妹让你过去帮她的忙,我想了想,你还是直接来帮坤哥,我让耗子和大块头过去。”闻言,台风点点头,“嗯,我怎样都行。”叶清又拿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将空盒子扔掉,车里弥漫着烟雾,她便将车窗摇下来。   赵冕下车了,台风也在火焰酒吧门口冲他们挥手。车里只剩下两个人,阿强将车子停在靓坤家楼下,环着双臂看向叶清。“你让我带着几十号兄弟守在大世界周边,为什么不告诉台风。”   弹一弹烟灰,叶清淡淡开口:“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这件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坤哥,我会处理好。”闻言,阿强伸手拍一拍叶清的肩,“我知道了,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会的,谢谢你,阿强。”   阿强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转身看向叶清,“唐大宇那件事,我曾怀疑你,抱歉。”叶清摇了摇头,笑着冲他挥手,“晚安。”   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门口,正打算找钥匙,门却开了。叶清下意识挡了挡光线,稍稍适应之后,看见了门后的靓坤。“坤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去找拐脚豪。”靓坤的目光移上叶清贴着纱布的脖子,不由深吸一口气。   “坤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双手环住他的腰,叶清将头轻轻枕在他的颈间。因为穿西装从不扣扣子,打底的衬衣也只扣腹部的两颗,使得叶清的脸贴上他炽热的皮肤。   靓坤身体一僵,好半响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原先满腹的责怪,从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一句简单的安慰:“行了,你先去休息吧。”闻言,叶清站直身体点点头,径直往里走去。   那个叫露露的女人并不在这里,客厅是难得的整洁,叶清走进自己的卧室,仰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四面墙贴的是鹅黄色的墙纸,天花板上刷一层白灰,并没有任何装饰,中央一盏圆形的简洁的白灯。她看的入了神,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几乎让她耗尽了力气,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连姓名也不知道,从她踏入洪兴那一刻开始,对于认识的所有人都是不停的猜测,怀疑。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为了自身的利益,不停的算计别人,即便售卖白'粉这样毫无底线的事情也可以做的心安理得。   她才十八岁,明明是该天真无邪的年纪,明明可以待在校园里享受青春的美好,可惜她自己放弃了,甘愿沦落在沼泽,被那些浊气污染吞噬。   这一刻,叶清忽然很是厌恶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她都觉得污秽不堪。她的人生,在选择了这条道路开始,注定不会再有开满鲜花的景色。她开始认为,现在所做的一切,以后都会有报应的。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寻着声音的来源,叶清侧过头去,床边站着的是靓坤,他伸手握住叶清受伤的左手,眉头紧紧皱着。叶清的眼前蒙上一层雾气,她忽然站起来,一把抱住靓坤,什么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儿流泪。   她压抑得太久了,从云端掉落到深渊,用了两年却还是没能从遗憾和痛苦中回过神来,这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不该是她的人生啊。所以,她到底是为的什么而活呢。   ——————————————————————————————————   四月末,已经不用再穿西装外套了。   叶清慢慢调整了情绪,仍和以前一样,晨跑,做账,收拾屋子,看书。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再也没有人像唐大宇那样坚持。   火焰酒吧也抛出去了,接手的是一个地产商,他打算将那一片的旧楼拆迁,然后盖几栋高高的楼房出售。叶清曾去看过一次,触目可及是被推到的废墟,再也没有人来往。   这是一处半山的墓园,入眼是一块接一块整齐有序的石白色墓碑。叶清将手中的花分别放在阿肥,阿债以及唐大宇碑前,又将多出来的一束在唐大宇旁边的墓碑前搁下来。   那是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碑上的照片是笑着的,模样很是和善。叶清朝她做了一揖,而后仿佛闲谈似得开口,“孙婆婆,既然墓碑能挨着也是缘分,你旁边的这个人叫唐大宇,平常很爱欺负人,你帮我护着阿肥和阿债一些,让他不要欺负他们。但是你放心,唐大宇虽然是个恶霸,却也是讲理的,他很尊敬老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谢谢你了。”   “清姐。”身后的台风递来一张纸巾,叶清接过,却只紧紧攥在手里。“走吧,刚刚坤哥打电话过来,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她回头看了台风一眼,神色捉摸不透。闻言,台风点点头,和叶清一起走出墓园,坐上了车。   回到靓坤家已经是正午,一开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叶清疑惑着走进去,却见方怡穿着围裙正在做饭,身边还有个五六岁的孩子怯生生拉着她的衣角。   “你怎么来了?”将鼻梁上的太阳镜取下来,叶清看向方怡,淡淡的语气。见状,方怡停下正在锅里搅弄的汤勺,朝叶清笑一笑:“然然上小学了,我带他来谢谢坤哥。”   叶清兀自笑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随她去了。走进客厅,倒了一杯水,没有坐上沙发,叶清走到落地窗前的垫子上坐下。   “你回来了。”靓坤微微沙哑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叶清一回头,便见他微眯着眼睛,全然没睡醒的样子。“嗯,刚到。”话音刚落,身后的女人从后面抱住他,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双手抚上靓坤裸'露的胸膛,格外醒目。   “坤……坤哥。”方怡端菜的动作一僵,原本高兴的模样却因为见到眼前的一幕而变得脸色煞白。见状,靓坤皱着眉,单手抚上额头,声音里带着怒气,“你怎么在这里。”   叶清看着不断往方怡后面闪躲的方然,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走过去,将她手上的两碟菜接过来,放在餐厅的长桌上。“坤哥,正好可以吃饭了。”她看向靓坤,企图缓解这一尴尬的局面。   “真不识趣,不知道坤哥最讨厌擅自闯进家的女人吗?”红指甲女人斜睨了方怡一眼,叶清看过去,猜测着她可能是靓坤的老情人。“妈的,还不快滚!”靓坤一挥手将露台一角的小盆栽扔下楼,顿时,碎瓷渣混着泥土四散开来,有一块直直撞在方怡的鞋尖上,又往其他方向弹了弹。   靓坤置气地走回卧室,将门重重关上。方怡见状,紧紧咬着唇,面色难看的厉害,叶清碰碰她:“你先走吧,如果坤哥要找你,我会给你电话。”   锅里的汤还在熬着,叶清将剩下的几碟菜端出来,又盛好了饭,才拿起扫帚清理着惨不忍睹的盆栽。   靓坤换好衣服走下楼的时候,叶清正将一堆垃圾倒进垃圾桶里。红指甲的女人笑了笑,落落大方开了口,“阿清这样的女人才真正讨人喜欢呢,在洪兴有能力,做家务也不在话下,人又生的好看,难怪坤哥最近越来越喜欢待在家里了。”   叶清几乎不怎么和靓坤带回来的女人说话,所以闻言,她只是礼貌性笑着点点头,然后进入厨房洗了手,将熬的排骨汤盛好了端出来。   “坤哥,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记得找我。”红指甲女人偏头亲了靓坤的侧脸,然后毫不犹豫跨着步子离开,路过叶清身侧时,笑着同她挥挥手。叶清轻轻点一点头,没有说话。 ☆、身怀有孕   “方怡那里,你给她一笔钱,我以后不想再见到她。”刨着碗里的饭,靓坤淡淡开口,仿佛一切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叶清不说话,只是点着头应了。   “对了,你一早就出去了,去了哪里?”从碗里抬起头来,他看向叶清,瞧不出什么情绪。“旗山的墓园,我去看阿债和阿肥。”叶清放下筷子,伸手拿一张纸叠好,轻轻擦了擦嘴。   靓坤回过神来,盛了一碗汤只喝了一半,然后取一支牙签叼在嘴里,“那只猫……跟了你很多年?”闻言,叶清望向靓坤,默默点头:“是啊,小学四年级那会儿在家附近一条小巷子捡到的,那时候好像十一岁吧。已经七年了。”   叶清伸手递给他一张叠好的纸,靓坤接过,眼神却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半分,“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除了捡到那只猫,还遇到过什么人没有?”思索了好一会儿,叶清点点头,“印象里只有一群小混混拿着刀,来龙去脉也不记得了,反正逃过一劫。”顿了一会儿,叶清忽然看向靓坤,“坤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对了,下午你跟我去一趟公司,有事情给你做。”扔掉牙签,靓坤边站起来边抽出一支烟点上,语毕,看了叶清一眼,往沙发处走去。叶清兀自埋头收拾着碗筷,她今日的话格外少,听到靓坤这样说,只是微微点一点头,“嗯,我知道了。”   靓坤又上楼不知道干嘛,叶清洗好碗筷,给方怡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那头的人似乎在哭,背景声十分嘈杂。“我……我已经+%/×”“什么?你那边有点吵我听不见。”闻言,方怡的哭声突然大了起来,近乎嘶吼:“我已经和我老公离婚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带着一个儿子。”   叶青愣了半响,没想到她真的这样做了,“坤哥叫我给你一笔钱,你在哪里,我过去给你。”“坤哥……坤哥他怎么说?”哭泣声弱下去,那头的语气似乎存有一丝希冀。叶清觉得可笑,又有些可怜她,便没有把原话传达出来:“你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儿子,所以不该把今后的人生都压在一个人并不十分了解的人身上。”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了,房子没了,工作没了,老公也没有了,就为了靓坤,他居然还那样对我。你告诉他,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如果他不认,我就带着我两个孩子自杀,让他后悔一辈子!”许是听出来了叶清话里的话,方怡近乎疯狂起来,一向温柔的声音变得有些可怖。   叶清不太清楚她是否在撒谎,但无论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嗯,我知道了,你先不要激动,我这就去告诉坤哥。”语毕,她将电话放于餐桌上,坐在一旁出神。   她想起了阿债,那个母亲难产而死,父亲跳楼自杀的孩子。难道这些人就这么不负责任吗?已经为人父母,这该是多幸运和美妙的事情呢,为什么不好好生活下去,而偏要把那些不幸加诸在无辜而幼小的生命身上?那个叫然然的小孩也才五六岁,看起来那么可爱,也可能会因为他母亲的自私而来不及体验这世界的好与坏,多么可怜。   深深叹了口气,叶青捏着眉心,拿起电话,“你在哪里,坤哥说想见你。”“利民大厦楼顶。”“好,大厦附近有家袁记茶楼,二十分钟之后见。”闻言,电话那头的方怡又放出一句狠话,“你最好不要骗我。”   挂了电话,一抬头,靓坤正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双手撑着护栏看向她,语气间很有些不耐烦,“是方怡?她说什么?”叶清点了点头:“她说怀了你的孩子。”夹烟的手一顿,灰烬从二楼上飘落下来。   “妈的,怎么可能!”握紧的拳头重重砸在护栏上,靓坤咬着牙,眉头皱成一团,跟了他这么久,叶清第一次看见靓坤的情绪波动这样大。“到时候我和阿强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就知道了。”语毕,叶清站起来给阿强打个电话,然后径自回卧室去换衣服。靓坤趴在护栏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等等。”最后一口烟抽尽,将烟蒂随意丢在地上,靓坤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叶清。“我跟你一起去。”她回头望他一眼,点了点头。   ————————————————————————————————   1990年4月29日,14:17,袁记茶楼   “坤哥。”靓坤刚坐下,对面的方怡便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握住他的手,靓坤翻了个白眼,将手一挥,挣脱开了,“阿清说你怀孕了。”“是。”“嘭!”靓坤一挥手,桌上的玻璃杯在空中飞出一个弧度,落在地上,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方怡很是受惊,立刻缩回手抱紧了怀里的肖力然,眼眶通红,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每次做都戴'套,你他妈现在跟我讲你怀孕了!”靓坤咬着牙,看起来很是生气。见状,方怡伸手抹着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半响,她咬着唇颤颤巍巍,“有一次……你喝醉了。”   闻言,靓坤顿了顿,然后伸手揉着额头,模样看起来十分纠结。   和阿强站在一旁的叶清忽然走过来,看向方怡,“坤哥,要不现在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话音刚落,方怡忽然尖着嗓子朝叶清吼了过去。靓坤抬起头,眼神冰冷,“你他妈给我闭嘴。”   语毕,又转头看向叶清,语气缓和很多,“你过来坐下。”方怡忽然冷笑起来,她幽幽看向对面的两人,“坤哥,你不信我?”靓坤向后贴在木椅的靠背上,左手搭上叶清所坐的椅子,“单凭你嘴上说的话,我为什么要信。这个检查,你去做,还可以勉强跟我谈一谈条件,不做的话,你什么机会都没有。”   语毕,他一偏头,抢过叶清嘴里叼着的一支才点燃的烟,吸了一口,吐出雾气。叶清愣了愣。   “好,哈哈,好。”方怡忽然笑起来,接着,她站起来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单据,然后扔在靓坤面前的桌上,“这是我昨天去医院做的检查,我满怀欢喜地来告诉你,却没想到等来这样的结果。”   叶清看向僵住的靓坤,这一刻,他像极了一个孩子,眼里透着悔恨和无助。良久,他舔一舔嘴唇,“真的是我的?”“我之前就告诉过叶清,我要跟我老公离婚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方怡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得意神色。   “这样吧,先给她租个房子住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叶清忽然开口,似是在跟靓坤商量。闻言,方怡脸色僵了僵,“叶清,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清并不理他,而是转头望向靓坤,“坤哥,你怎么想的?”   “坤哥,我现在肚子里怀着一个,还要带一个五岁的儿子,如果在外面租房子住,怎么照顾的过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那你想怎么样?”靓坤极不耐烦地回了她一句,方怡却笑了笑,“我想跟你住,我肚子里怀着的是我们俩的孩子,你难道不想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吗?”指尖绕上仍是平平的小腹,靓坤却有些动摇了。那里,是他的孩子,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小生命。   “好,不过孩子一生下来你必须搬走。”“好。”   下午些的时候,阿强帮着方怡搬东西,靓坤带着叶清去了他的电影公司。因着他有些失魂落魄,叶清也体贴的没有开口,导致一路上两人沉默至终。   “你第一次来,先熟悉一下,以后除了手头上的事,还要过来了解这边的运作,明白账目明细。”心不在焉地解释着,靓坤将叶清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各种纸质档案,还有一旁挂着一块黑板。   “我知道了。”叶清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兀自透过百叶窗看向外面的办公区。   “那……你先随便看看吧,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他们。”语毕,用手指一指办公室外的那些人。叶清点点头,觉察他应该要去什么地方,于是开口:“嗯,我知道,坤哥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可以搞定。”靓坤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伸出去拍她肩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收回来,“那我走了。” ☆、吐露心声   靓坤离开以后,叶清就出了办公室,在公司里走走看看。   “哎,清姐,怎么有空过来。”觅着声音的来源,叶清看过去,正是一个多月之前见过的朱天九。“嗯,坤哥让我过来了解一下公司的运作。”她看过去,淡淡开口。朱天九靠近叶清,眼睛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笑得很是猥'琐。   目光扫过朱天九的后方,不远处,一男一女正在拉扯着,原本大声说话的男子环顾了四周,忽然用手挡住嘴与那个女孩耳语,“家晴,快跟我离开这里,这根本不是正规的电影公司,他们只拍那种片子。”语毕,耳根还很有些泛红。   朱天九也听见了,他皱着眉转过身去,“喂,后生仔,你说什么呐!”那男子被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来,神色很有些惊恐,一张白净的脸居然红了。叶清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好看的不像话。   “朱导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周家晴,上次来面试那个女孩。”那姑娘见到朱天九,很是激动,径直挣开那男子的手,向叶清的方向跑过来。片刻,那男子反应过来,也跟着小跑过来,“周家晴,快跟我回家。”   朱天九回头望了叶清一眼,才转过头去细看起周家晴来,她的模样并不十分出众,脸上却洋溢着青春该有的活力,打扮也十分另类,因此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哦,是你。哎呀,上部戏可惜你错过了,那个女主角现在已经红了。”语毕,朱天九还不忘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是吗是吗?导演,你手里现在还有什么好片子差人呀。”周家晴两眼放光,这一段话无疑又助长了她要拍片子的决心。   “周家晴,你这是不知检点自甘堕落你知道吗?!”那男子有点儿怒了,拉住周家晴的手就要离开,却被朱天九叫住,“哎,我说你是她什么人?人家做什么决定你管得着吗?”“我?我是她亲哥哥,你们这种公司有没有良心,专门骗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拍这种片子,她们以后长大了还要嫁人,被你们这样一骗,整个人生都毁了。”   “周家礼,你到底是不是我哥,真想不通你脑袋里装的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像你思想这样迂腐。这是一个跳板嘛,很容易就红了。”周家晴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数落着周家礼。   叶清好似看戏一般环着双臂瞧着面前的一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然而才看到一半,矛头却指向了她,只见周家礼终于看见了叶清,英俊的眉头不禁皱成一团,“你也是打算进这个公司的?”叶清愣了愣,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才吐出一个字,周家礼便抢了白,“回去吧,女孩子家真的不要拍这种电影,一辈子都会毁了。”“你小子,人家都是自愿的,你在这儿鼓什么劲儿。”朱天九忍不住开口。   “你们是庄叔的孩子吧?”回忆了好一会儿,叶清才确认了眼前一对人的身份。闻言,朱天九惊了惊:“清姐,你怎么知道?”“去年庄叔过寿,曾拿了你们的照片出来,我就说怎么看怎么眼熟呢。从英国留学回来了?”叶清对着面前有些疑惑的两人,淡淡笑道。   庄叔,本名周昌庄,原本是这家电影公司的创办人,但是发展初期不景气,欠了靓坤一大笔钱,后来不得已将公司作为抵押,最终被靓坤指定为公司的管理人。   “你是?”周家晴皱了皱眉,周家礼也疑惑地看着叶清不说话。“叶清。”“啊,我知道你,你是坤哥的揸数,帮他管账对不对?”周家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激动开口。闻言,叶清点了点头,有些好笑地问她,“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拍电影?”周家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没有啦,其实就是想来看看电影怎么拍,说自己要拍那是开玩笑的。”   周家礼横了周家晴一眼,神色间颇有些不满,“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拿来开玩笑!”“哎哟,家礼哥,思想能不能别这么迂腐啦。”周家晴用手戳一戳周家礼的手臂,又做了一个鬼脸,惹得他忍不住笑出来。   在洪兴待了一年多了,叶清看到的从来都是那些行为粗鄙,张口闭口都是操'你妈的小混混,也习惯了每天冷着一张脸或带着讨好的笑。今天突然见到这一对兄妹,学生气十足,单纯而又快乐,不觉中心底某一处柔软被触碰,忽然也开心起来。   “他们都说坤哥的堂口有个很厉害的帮手,人也长得好看,今天见到了,果然是美得摄人心魄。家礼哥,你说是不是?”周家晴靠近叶清,又一把搂住她,笑得热切。   闻言,周家礼不着痕迹看了叶清一眼,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移开视线。他素来认为混黑社会的女人要么是狐媚地厉害,要么就是手段狠辣,再不济也该是泼辣的小太妹,现在呢?叶清的出现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朱天九瞧着面前三人很快熟络的模样,心下庆幸着周家礼没因为刚刚他的厉声呵斥而生气,不由得松一口气,开口笑道:“既然你们都是第一次开公司,我就做个向导,给你们介绍吧,刚好有一部影片在影棚拍摄,我等下带你们过去。”   “好哎~”“不去!”“……”   ——————————————————————————————————   回到靓坤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那个叫做周家晴的女孩太热情,拉着叶清去了摄影棚,还半遮半偷看地观摩她们拍摄。周家礼虽然叫嚣着不去,却抵不过周家晴的软磨硬泡。之后三人一起去吃了饭,逛了逛商场,以及看了一场电影才分开,临别前还交换了电话号码。   客厅的灯光很是幽暗,方怡大概已经睡了,靓坤趴在餐桌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叶清轻轻走过去,在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靓坤忽然抬起头转过来看她。   “怎么这么晚。”声音有些沙哑,叶清再往前走两步,才发现他身上一股酒味。“庄叔的儿子和女儿回来了,今天来了公司,就一起逛了逛。”叶清回答他。闻言,靓坤点点头,看模样并不是很醉,他一把拉住叶清的手,语气中有微微叹息声:“陪我喝几杯。”   叶清第一次看到靓坤这个模样,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其实一切都怪她,要不是她当初请了方怡做家庭医生,也不会发生现在这么多事情。思及此,她拍拍靓坤的肩,安慰着笑道:“好啊,之前台风给我调过一种酒叫深海水母,我现在试试。”   他揉着太阳穴伏在餐桌上,眼神深邃,瞧不出在想什么。叶清将手里那杯闪着蓝光的液体推过去,又给自己倒了加冰的威士忌,才道:“你尝尝。”靓坤看了她一眼,忽然轻笑一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家的店里,那时候下着大雨,你进来吃东西,后来还帮我们赶走了几个小混混。”叶清盯着酒杯发呆,语毕,忽然笑了笑,仿佛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可能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坏,那些人,只是不了解你。”   靓坤看着她出神的模样,难得的笑了笑,这一刻他忽然很想靠近她,叶清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深呼吸几次。“其实你大概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那天。”   沙哑的声音响起,叶清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于是她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靓坤一向迷蒙的双眼又黯淡几分,“我说你还是留长头发好看一点。”“是吗。”叶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方怡只是怀孕了,你为什么……”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叶清轻轻开口,问出了她的疑惑。靓坤淡淡看着她,沙着嗓子让人感觉很有些不适:“做我们这行的,今天不知明天事,仇家又多,最怕的就是祸及亲人。有个老妈就够我担心了。”   端起的第三杯酒停在半空,叶清愣了愣,没想到靓坤会是这样想的,她只以为他是因为愤怒或者是还没有接受自己要当父亲的这个身份,却没想到,他其实也是有顾虑的。与其祸及家人,还不如孑然一身。   一席话完,他晃着头又趴在餐桌上。叶清将酒杯放下,默默看着他,再简单不过的寸头,略有些粗糙的皮肤,总是蓄着极短的胡渣,单看五官并不觉得特别,但合在这一张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会让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最后终于移不开视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喜欢穿西装,却全是十分抢眼的颜色,或橙色绿色,也总不扣扣子,里面经常搭一件花色的衬衫,永远都穿不工整,露出一大片胸膛。总之,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遢,但叶清知道,他并不邋遢,虽然他的衣服总是穿的乱糟糟,但却永远干净。   瞧着靓坤似乎快睡着了,叶清走过去猛摇他,却只得了个浅浅的回应。迫于无奈,她只得去扶他,总不能让靓坤趴在这里一晚上吧?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她才终于将他扶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换上睡衣又洗漱一番,才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下。 ☆、岁岁年年   1990年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靓坤在坤妈的催促下回去吃团年饭,临走前叫了叶清同去,叶清却说要去陪方慧兰而拒绝了。因为是一大早走的,所以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她和方怡以及肖力然三人,哦,还有方怡肚子里八个月大的小家伙。   从四月份到现在,方怡一直住在这里,靓坤便成日在外住着,或者去坤妈那里住,总之很少会回来。所以即便是和方怡独处,叶清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因为不怎么与方怡说话,一个人倒落得清净自在。   “阿清,是我,周家礼。”闻言,坐在落地窗前垫子上的叶清端了身旁的水饮了一口,“家礼,什么事?”“明天我们国中同学见面,有一个舞会,你有没有空?”自从八个月前在公司见了面,周家兄妹就一直和叶清有联系,而叶清和周家礼不仅仅是朋友关系,连工作方面都经常往来,因为庄叔有意让周家礼帮自己打理公司,所以平常叶清和他接触也会比较多。   叶清略一思索,便答应了:“明天晚上吗?我没什么事,可以去。”电话那头周家礼的声音有些激动,他道:“好,那我明晚七点来你楼下接你。”“好啊,不过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不用了,随意一点就好了。”“好吧。”   挂了电话,叶清环着双膝叹了一口气,身后忽然一阵响动,她转过头去,肖力然抱着玻璃杯,站在茶几旁愣愣地看着她。   叶清温和地笑一笑,朝他招手:“然然,过来。”肖力然咧开嘴一笑,抱着杯子小跑过去,“姐姐。”“然然要喝水吗?”叶清抚着他的头发,干爽而柔和。闻言,肖力然摇摇头,“妈妈要喝水。”   叶清微微叹一口气,伸手碰一碰他怀里有些烫的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越发有些不满方怡的作为。“呀,你这里的小徽章真漂亮,然然想当警察吗?”闻言,肖力然激动地点点头,“是呀,警察叔叔好厉害,可以抓坏人。”“那你够不够勇敢呀,警察叔叔可是不怕坏人的。”   “当然。”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可是很厉害的!”叶清蓦地笑出声来,想到自己以前也有一段时间萌生过想要当警察的意愿,不禁鼓励他,“然然以后会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   “肖力然!过来。”方怡挺着肚子从房间里出来,语气颇有些严厉。肖力然连忙抱着杯子小跑过去,然后递给她,“妈妈喝水。”方怡接过杯子,抚着他的头发,又冷冷看了叶清一眼,才将肖力然推搡着进房里去,“然然以后不要随便跟妈妈以外的人说话好不好?”   肖力然似懂非懂点一点头,又偷偷看一眼叶清,便回了房间。方怡腆着肚子,慢慢走近叶清,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刚刚跟我儿子说什么?要是被坤哥听见了怎么办,你想害死他吗?!”闻言,叶清嗤笑一声,端着杯子站起来,神色淡淡的,语气却不容置疑:“方怡,最好收起你那一副凌厉姿态,你以为肚子里怀着个孩子就高枕无忧了?我叶清这几年在洪兴的名声可不是平白来的。”   “你……这孩子可是坤哥的。”方怡忍不住后退两步,底气却并不是很足。闻言,叶清环着双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前夫是一家报社的主编吧?”“你说这个做什么?”方怡面色变了变,一时间竟很有些凝重。   叶清轻轻摇了摇头,佯装着叹一口气,“本来家里积蓄就不多,却借钱学人家炒股,后来亏了一大笔钱。然后你就和他离婚了对不对?”眼里的光芒精明而又锐利,她看着方怡有些煞白的脸色,忽然笑了笑。方怡微微咬着唇,“那又怎么样,我带着儿子跟他在一起注定要流落街头,况且我有坤哥的孩子了,和他离婚也是情理之中。”   “嗯,这样说也很有道理。不过前段时间我看他不仅还清了一切,还将整间杂志社买下来,自己做了老板,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让人惊讶。”闻言,方怡有些惊慌,却佯装镇定,“是吗?我跟他早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叶清抽出一支烟点上,烟雾中神色很有些看不清楚,声音却是清晰的,“嗯,现在只有祈祷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坤哥的。”“你想做什么?”瞧着叶清盯着自己的肚子,方怡慌张的伸手护着。   “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生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抛下一句话,叶清将烟掐灭在茶几的烟灰缸里,然后兀自进了卧室。   下午些的时候,叶清去疗养院看方慧兰,她的气色很不错,甚至比起一般人还要精神几分。叶清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电视,方慧兰在一旁削苹果。片刻,她削一块儿递给叶清,“现在做的事情累不累?”   叶清瞧着她温和的目光,顿了顿,才笑着接过咬了一口,鼻子却很有些泛酸。方慧兰知道叶清现在混迹在洪兴,还很有地位,只是不知道她跟靓坤住一起。而对于叶清来说,素来性子极烈的母亲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对她很大的安慰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几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不累。”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着泪,“现在只是在帮他们管账,做的事不多,而且待遇很好。”闻言,方慧兰安心地点点头,语气极尽温柔:“这样就好。你在那样的环境要好好保护自己,他们那些人都是地痞无赖,万一起了歹心思……以前,是妈对不起你,这两年,你受苦了。”   叶清站起来,伏在方慧兰膝上环住她的腰,泪水从眼眶滑落,“没有,以前是我不好,总是顶撞你,现在做这样的事情,让你失望了。”“傻孩子。”方慧兰也抽泣着,轻轻抚着她的发。   窗外刮着风,天色阴沉沉的。方慧兰擦一擦泪水,轻轻开口,“阿清,我想回家住。”闻言,叶清抬头看她,“是这里住的不舒服吗?”“不,不是,只是这边花费太大了,我回去住,你也轻松一些。”   叶清苦涩一笑,“不用回去住,左右我也是在外面租的房子,等两天你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以后钱够了,你看着哪里舒心,我们就买一套。”闻言,方慧兰赶紧摇摇头,“其实以前的家就很好了,钱你自己存着,以后嫁人了,妈也拿不出什么钱来给你,对自己好一些。”   “妈,我这辈子不嫁人,一直陪着你。”叶清在她身上蹭了蹭。方慧兰叹了口气,却笑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等找到一个满意的,生几个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多好。我们家人少,也没有什么亲戚叔伯,你小时候就是太孤单了。”   淡淡皱着眉,叶清不再延续这个话题,“等过两天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了,就接你过去住。”“这……好吧。”   —————————————————————————————————   和方慧兰吃过晚饭之后,已经八点十多分,叶清挽着她的手在街边散步,路灯下,两人的影子由长超短再变长。今夜,大街上很是热闹,漆黑的夜色里开始燃起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火。   道路旁几个调皮的孩子追来逐去,方慧兰看起来很有些开心,正要开口说什么,叶清的电话却响了。她看一眼方慧兰,按下了接听键。   “叶清,你在哪儿?”是靓坤,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总是怪怪的。“我在陪我妈散步,怎么了?”电话那头停顿几秒,然后接着道:“今晚陪我去办一件事。”闻言,叶清皱着眉又看一眼方慧兰,“什么事?”   “别问了,总之,你先送你妈回去,然后来袁记。”十分果断的决定,容不得叶清反驳,她只得答应。   “是不是……他们有事找你?”方慧兰轻轻开口,闻言叶清转过头无奈一笑,“是啊,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还是过年,有什么事啊,会不会很危险。”方慧兰拉住她的手,面色很有些担忧。   叶清伸手覆在她的手上,笑一笑使她安心,“没什么大事,那边账目有一些问题,我过去看一看。”“啊?帐目有问题,那会不会把责任都推给你?”闻言,方慧兰更是担忧,叶清摇了摇头,“没有,不管我的事,只是他们不清楚,我过去讲给他们听就好了。你放心啦,我做事很少会出错的。”   “那……好吧,你今晚上早点休息,也不要忙太晚。”方慧兰又叮嘱着,闻言,叶清点点头,一脸轻松,“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矛盾初起   “去他妈的!”叶清刚跨进大厅,便看见一身橙色西装的靓坤插着腰,狠狠地将一旁的凳子踢出去老远。与台风交换了眼神,她轻轻走过去并不开口。   “你来了。”靓坤看向叶清,不禁用手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叶清点点头,“坤哥,出什么事了?”“妈的,老子在广华街的场子被条子查了,关门三个月。”边说着,又觉得不解气,一脚踢向右边的凳子。大佬B就在这时候带着一群小弟来了,其中就有陈浩南和山鸡几个人。   “喂,阿坤,什么事这么生气。”就着靓坤面前的圆桌坐下来,大佬B一副看戏的表情。闻言,靓坤双手撑着桌子,忍着怒气看向他,“B哥,洪兴十二个揸Fit人中就你最豪爽,我靓坤尊敬你叫你一声B老大。但是你叫手下来我的场子放白'粉,又叫来条子是什么意思?”   闻言,叶清不着痕迹皱着眉看向陈浩南,却发现他只看了自己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一时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属实。   大佬B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乐意,“阿坤,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洪兴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你私下倒卖白'粉,条子找上你,也是迟早的事,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靓坤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阴戾,“今晚上我刚好过去,就看见这个死肥仔在我场子里鬼鬼祟祟,我还没问他几句,他就慌慌张张跑了。大佬B,手下小弟做出这样的事,别告诉我你这个当老大的不知道。”   靓坤指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油嘴滑舌的包'皮。叶清看着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如果事情属实,一向和靓坤关系不错的大佬B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大佬B回过头看向包'皮,问他:“包'皮,阿坤说的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闻言,包'皮站出来,连忙解释到:“B哥,我没做过哦,今天白骨说靓坤的场子有几个妞儿很正,让我陪他去看看,我就去了。至于他说的那个放'毒什么的,我不知道。”   大佬B笑着看向靓坤,“阿坤,包'皮都说没有了,我看啊,是你场子里的那些人手脚不干净。你平时是不是太苛刻了,收的那些小弟也是兄弟,有时候该分红就分红,眼巴巴望着大笔钱落入别人的口袋,心里会很不平衡的。”   狠狠一拳砸向桌面,靓坤冷着脸开口,“我这个大哥怎么当,还用不着你来教。”“今天可是年尾,你一个电话打来,我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就带着一群小弟过来也算对的起你了。”大佬B敲一敲桌子,又接着道:“这件事情既然你拿不出什么证据,就跟我无关,大家都是拜关二哥的,兄弟一场还是不要闹得这么僵,这一瓶可乐拿去消消火。我就先走啦。”   语毕,将一支玻璃装的可乐放在靓坤面前,摇晃着步子带一群人离开了。靓坤紧紧握着拳头,手一挥,可乐抛出去撞上不远处的墙壁,顿时水花四溅,他咬着牙,声音沙哑而低沉,“大佬B,你给我等着。”   一众小弟静默着不说话,叶清皱了皱眉,看向仍在气头上的靓坤,忽然开口:“坤哥,我看这件事不一定是B哥的主意,他一向忠心蒋先生,很少参与各堂口的纷争。”靓坤回过头来,半眯着眼看她,“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蒋先生的主意。”“蒋天生?”靓坤喃喃,鹰着眼,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叶清又略一思索,而后摇了摇头,又觉得这一切很不对劲儿,如果真是蒋天生的主意,他大可有其他很多种方法来对付或警告靓坤,却为什么单单选择引来条子这种做法?洪兴整个社团几乎没有光彩的事,如果事情闹大了,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但是,如果不是蒋天生,那又会是谁呢?   “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靓坤回过神,对着一众小弟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一群人只坐着不动,靓坤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大踏步往外走去。   叶清伸手拍了拍台风的肩,“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闻言,只见台风点了点头,叶清便和阿强随着靓坤的方向跟去了。   ————————————————————————————————   按照叶清对靓坤的理解,在这种心情异常烦躁的情况下,他一般会去场子里找一两个女人泄泄火。但这次支开阿强,又独自开车带她到太平山顶的行为,叶清就很想不明白了。   将车停在半山腰,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长廊往上走。今夜来这里的人很多,几乎全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或拎着或背着许多烟火以及孔明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太平山是香港的最高点,半山聚集着港岛最负盛名的豪华高级住宅,从山顶眺望,维多利亚港的美景尽收眼底。叶清没想到跨年夜的山顶居然有这样的盛况,不禁好奇的四下观望着,走在前方的靓坤却忽然转过头来,语气淡淡的:“喂,停在那里干嘛,快跟上来。”语毕,也不待叶清反应,径直过来拉住她的手往上走去。   “哇,这里风景好棒!”叶清一把松开靓坤的手,径直跑去广场边缘的护栏处,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山下是灯光璀璨的群楼,各色烟火径直冲上漆黑的夜空,开出一朵朵绚烂美丽的花朵,一瞬间熄灭,却又立刻爆出另一朵。一时间,如墨一般的天空恍如白昼。   “呀!”身后的天空蓦然响起巨大的爆裂声,叶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又转过身向天空看去,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靓坤看着她,黑夜里她的轮廓十分清晰,脸上映着烟火的光芒,眸子里是很少见的激动神色,他有些呆了,手不自觉攀上叶清的腰。   这一突然的举动令得叶清浑身一僵,她惊异地看一眼靓坤,想要挣开他的手,最终却忍住了。目光又转向天空,却没了方才的惊喜,反而觉得很不自在。   “你想不想自己放烟花?”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来,叶清佯装自然地笑着点点头,于是靓坤搂着她走到了中央卖烟火的小贩摊前,“你这里的烟花,我全要了。”递过去一叠百元大钞,那小贩异常惊喜,一个劲儿道谢。靓坤不理他,看向身旁的叶清,“全都是你的了。”   “谢谢坤哥。”叶清上齿咬着下唇,笑起来的模样居然难得的可爱,她不着痕迹挣开靓坤的手,寻了一支圆柱形的烟火,又跑去不远处的空地上蹲着,仔细放好,靓坤的手从身后伸来,递给她一个打火机。   点燃的时候,她捂着耳朵退着往后跑,猛然间一个趔趄,被身后的人抱住了。叶清转过头去,与靓坤四目相对,烟花“咻”地升上天空,接二连三在两人上方的天空爆开,炫目之极。   十一点五十多分的时候,广场上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家都停止了放烟花的动作,聚集在西南处一座大钟楼的下方。叶清放下已经玩了大半的烟花,立刻拉着靓坤的手腕跑过去,却被他反手握住了。   在靓坤的凶恶的威胁下,原本水泄不通人群开出一条路来,叶清哭笑不得地跟着他,在一众人鄙夷的目光下挤到最前面。“十,九,八……”看着大钟上的秒针离十二还有几步,叶清握住靓坤的手紧了紧。   “五,四,三,二,一,零!”“嘭,嘭嘭……”几乎是同时,一群人倒数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天空又是一阵不绝于耳的烟火声。周遭的人无不激动地抱着吻着,互道一句新年快乐,叶清也受了感染,一把抱住靓坤,声音激动:“Happy new year!”   松开手的时候,靓坤看向叶清,舔了舔唇,忽然就吻了上来。脑袋里一片空白,感受着他湿滑温润的舌头探进自己嘴里,叶清僵着身子,久久不能回神。   攻势渐渐猛了起来,靓坤紧紧环住她的腰,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只手也不安分地抚上她的胸。   叶清一张脸通红,她推搡着靓坤,被吻着的唇也左右躲着,声音很是含糊不清,“坤哥,不……别。”闻言,靓坤慢慢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看向叶清的神色里带着欲'望。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叶清还没缓过神来,就被靓坤拉着小跑着离开,身后一阵唏嘘。   绕过曲折的长廊,停车的大坝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直到跑到车子旁才停下来,叶清还来不及喘一口气,措不及防就被靓坤扔进了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评论收藏给点动力吧。有点儿小纠结,到底要不要顺利发展呢。 ☆、禁忌之花   揉了揉被撞到的手肘,叶清吃痛地皱一皱眉,靓坤就径直压在她身上,车内的空间有限,因此两人的动作并不顺畅。   靓坤有些疯狂的吻着她,从嘴唇到脖子,来来回回。手又不安分地伸进衣服里,叶清咬着唇,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异样感觉,明明大脑告诉她应该反抗,可是做出来的动作却是有些被动的迎合。   “乖,把腿分开一点。”喘着粗气的沙哑声音在耳畔响起,叶清感觉到靓坤温热的鼻息扑打在她的耳朵里,一时间浑身发麻,甚至有些颤抖,可她还是照做了。   温暖宽大的手探进去,叶清很有些羞愧,想要闭紧的双腿却被他用膝盖挡着,始终没办法成功。上衣被靓坤一把掀开,冰冷的空气与皮肤接触,他顺着吻下去,手指也不安分地动起来。   叶清有些慌乱,双手抱着他,掌心抚过他的脸径直穿'插'进他的发间,“痛……你别……”感受到叶清的推搡,靓坤又伏上来吻住她的唇,企图用嘴上的欢愉使她安分下来,一只手却不着痕迹的解着自己的皮带。   碰到的时候,叶清终于清醒了一些,她双手抵在靓坤胸膛上,试图将他推开,可是靓坤的上下齐手已经令她的身子酥软,没什么力气了。他挤着进去的时候,叶清忽然觉得痛,双手紧紧抱住他,嘴也咬上了因为这一系列动作而裸'露靓坤的肩,却没有使劲。   有些疼痛,她忍不住轻轻叫出了声,几颗泪顺着太阳穴滚落进头发里,靓坤朦朦胧胧看她一眼,又伸手抚上她的眼角,摸到一片湿润。动作慢慢缓下来,声音压抑着却难得的温柔,“痛的话就使劲咬着我,没关系。”闻言,叶清摇摇头,双手环着靓坤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间。   靓坤深吸一口气,终于停止了动作,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肩,又吻一吻她的额头,才安慰道:“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以后我们慢慢来。”叶清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阿清,乖,把手给我。”靓坤此时的声音更加沙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东西,叶清也不敢造次,只伸过去,却被他引着缓缓向下。碰到的时候,她像触电一般立刻缩回来,靓坤咬着唇,将手撑在叶清头边看着她,“听话,不然的话会很痛。”   叶清的脸更加红了,所幸车里的灯很暗,靓坤又帮她遮住了一大半,这才没有露出端倪。   一切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坐起来整理衣服,并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咳。”靓坤清一清嗓子,迅速看了叶清一眼,又把目光移向别处,“你,还没有……”话没有说完,她就知道靓坤要问什么了,用手冰着发烫的脸,叶清低低开口,“没有。”   又是一个措不及防,靓坤伸出手环过叶清的肩,将她紧紧抱着,下巴抵着她的颈弯,语气却很有些认真,“叶清,你会不会恨我。”闻言,叶清有些愣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句话,   说恨的话,完全不可能,毕竟当初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是靓坤一直在帮她,而且一点都没有要在她身上占便宜的样子。而方才发生的事叶清很有理由相信,是因为他心里不愉快需要找个人发泄,刚好自己就在他身边而已。看过了靓坤身边的女人不停变换,叶清从来没有过多地想过自己会和他产生什么感情,有时候对他在心理上的依赖甚至还比不得已经去世的唐大宇。   思索了片刻,叶清摇摇头,“不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闻言,靓坤僵住了身子,而后缓过神来,叹息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我出去抽一支烟,你休息一会儿。”“嗯。”   车子回程的时候,叶清坐上了副驾驶座,靓坤开着车,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的飘向她。   叶清很有些不自在,看着眼前掠过的霓虹,她摇下车窗,抽一支烟点上。冷风直往车里灌,靓坤看了她一眼,径自减了速,侧过身去将她那方的玻璃窗摇上一些。因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叶清一惊,使得烟灰抖下来,落在身上。   “吓到你了?”靓坤看了一眼她,嗓子异常沙哑。叶清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立刻答话,良久,才佯装镇定地开口,却是另外一件事:“坤哥,今天我去看了我妈。”靓坤点点头,“嗯,你妈她怎么样了?”   闻言,叶清深吸一口气,“好多了,她说想要搬回去住,我……让她跟我住一起。”靓坤猛的刹车,使得叶清被吓了一大跳。车子停在路边,他看着她,半眯着眼,“你想要说什么?”   “她不知道我住在你家,所以……我应该要搬出去。”即便很没有底气,叶清还是一咬牙把整句话说完。靓坤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搬出去?”“没有,只是我妈要出院的话,再住在你家就不合适了。”   靓坤直直盯着她,仿佛在探究叶清是否在说谎,良久,他并不是很乐意地点点头,“还是回以前的家?”“不,去租一套。”将半截烟夹在手里,她淡淡吐了一口烟雾。   “我在世纪广场那边还有一套房子,离我住的地方不远,要搬的话就搬去那里住。”他斜着眼看叶清,神色颇有些不耐烦。闻言,叶清立刻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两天还有时间,我自己出去找。”“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搬,要么就搬去那边。”语气容不得叶清反抗,她只得点头。   车子仍是停着的,两人静静坐着,也不说话,只有远处天空中响着烟火的爆炸声,却也渐渐稀疏起来。   靓坤将车窗摇下来,看向叶清,而后点一支烟笑道:“要不,我们再来一次。”她扔烟头的动作一僵,没有看他,“坤哥,我……”余下的话仿佛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你什么?”“没什么。”   他难得笑得开怀,路边的清风,远处的海湾,天空的烟火,还有高楼迭起的霓虹,都在说明,这是个美丽的夜晚。当然,对于叶清来说,已经无暇顾及这番美景。   “你以前,有个男朋友?”靓坤突然开口,打破了这沉默。叶清回过神,下意识点点头,“嗯,不过很早以前就分手了。”“为什么?”她看了靓坤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八卦起来,却也没有将这个疑问讲出来,“那年国中毕业他说要去英国留学,然后就分开了。”   靓坤点点头,弹一弹烟灰,“那一年你们在我场子里打架就有他吧?”闻言,叶清点点头,没想到他还记得。“跟我出来混,后不后悔?”“不知道,但是会迷茫,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靓坤将烟头扔出去,看向叶清分明的轮廓,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咽了咽口水,“喂,有水没有?”闻言,叶清一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靓坤。他笑了笑:“我问你带水没有,喝的水。”叶清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四下搜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没……好像没有。”   “唔。”话音刚落,只觉得下巴被人抬起,靓坤的唇就覆了上来。叶清很有些不知所措,他笑了起来,又用舌头舔一舔她的嘴,“喂,给点反应。”   叶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双手忽然环上靓坤的脖子,然后主动吻了过去,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舌尖的纠缠,令得车内的温度急剧上升。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叶清有些小心翼翼攀上他的胸膛,手顺着滑下去,却忽然被靓坤握住。   “学的很快,不过差不多了。”靓坤离开她的唇,将头枕在叶清肩上,声音里很有些满意,“再进一步,你就别想搬出去。”叶清把脸埋在他颈间,声音闷闷的,“我想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靓坤径直伸出手搂着叶清的腰,让她不得不紧紧靠着自己。方怡走出卧房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人亲密的一面,脸色微微变了变,“坤哥,你回来了。”靓坤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径直搂着叶清回房了。   “坤哥,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讲。”被靓坤压在身下,叶清皱了皱眉,淡淡的语气中有几分慌乱。他伸手捏一捏她的鼻子,“你说。”   “前段时间我让人查了方怡和她前夫,感觉有点儿问题,等孩子生出来了,最好是去做一个亲子鉴定。”一谈到工作,她便无暇顾及此刻有些尴尬的姿势。语毕,却只见靓坤淡淡点了点头,一脸不以为意。   叶清似乎想通了什么,又觉得更加迷茫,“坤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闻言,他笑了笑,仿佛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控之中,“我都知道,过一段时间,会有一场好戏,你就等着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要蒙着眼睛看。 ☆、缘起又灭   第二天元旦,十三妹在钵兰街的新场子开业,一早打来电话叫叶清去捧场。   正值上午十点,叶清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却被站在二楼露台的靓坤叫住,她抬头望过去,靓坤的头发乱糟糟的,睡袍也耷拉着,他揉着双眼,明显还没有睡醒的模样。   “你去哪儿?”边打着呵欠边问。叶清抬头望他,又想起昨日的事情,不觉垂了眸,“十三妹的场子开业,让我去看看。”按着额头的手一顿,“那个男人婆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很早之前在钵兰街遇到的,之后见过几次。”   靓坤点点头,半眯着眼睛,“早点儿回来,晚上一起去吃饭。”叶清迟疑了一会儿,有些难以开口,“可能不行,晚上,有一个舞会。”“什么舞会?”他皱着眉看向叶清,一向懒散的眼神此刻却有些犀利。   “周家礼,他说有一个国中同学会,让我也一起去看看。”话音刚落,靓坤撩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语气里十分不满,“妈的,当老子不存在是吧?明目张胆约你出去。”叶清不着痕迹抖了抖,心下却有些懊悔自己的诚恳。   “坤哥,这段时间庄叔生病了,公司大部分是周家礼在打理,所以接触比较多,况且他也不是什么行为恶劣的小人。”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叶清却并没有表明她其实很喜欢那样正式的场合。闻言,靓坤走下了楼,与她面对面,“什么时候回来?”   本以为他会强制让自己不要去,却得了这样一句话,原先一通乱想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大概午夜十一二点吧,不会太晚。”“到时候我让阿强去接你,对了,明天龙头会跟我一起去。”用手掌扒拉着脸,靓坤不咸不淡说了这样一句。   叶清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十分窝囊。“在想什么?”他的手忽然揉上自己的头发,叶清下意识想要去整理,却没有动,“没……没什么。”粗糙的手抚上脸颊,又往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怎么,你怕我?”   怕吗?其实不太清楚,叶清只知道,自从发生昨天那件事之后,她就有点儿想逃离靓坤,这种男人,她惹不起,也不想去沾染,更不想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靓坤打量着垂着眸的叶清,一时间心里有些郁闷,他撑着额头挥了挥手,语气有些不耐烦,“算了算了,你快走吧。”   ————————————————————————————————   从十三妹的场子准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拦了辆的士,打算回去换身衣服,周家礼的电话就在此刻闪了过来。   “在哪儿?”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温柔,叶清很有些随意地回他,“在车上,准备回去换身衣服。”闻言,周家礼的分贝提高了一些,“刚巧,我在银城广场,你过来这边。”“银城广场,你在那边买什么吗?”叶清很有些疑惑。那头轻笑了笑,却卖个关子,“你过来就知道了。”   “司机师傅,麻烦现在转去银城广场,谢谢。”挂了电话,叶清嘱托了一声,便按着眉心靠在后座上。   叶清没想到周家礼会带她来挑礼服,也没想到经他手挑选出来的几乎都是些及膝的公主裙,虽然漂亮又可爱,却总不太适合叶清的风格。   “家礼,所以你是喜欢比较看童话故事吗?”瞧着镜子里自己那身粉色的裙子,因为质地比较硬,所以印染的裙摆很有些蓬松,领口宽大露肩,不长的袖子却是鼓起来的,像极了童话里公主的装扮,只是不是长裙。   她捂着额头,颇有些哭笑不得。一旁站着穿白色西装,身姿挺拔的周家礼,叶清居然从他眼中看出些许满意的神色,心下惊了惊。“不,你这样很好看,既漂亮又合适你的年龄。”他一脸正色。   闻言,叶清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什么,抬起步子便重新去挑衣服。   约摸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叶清和周家礼终于从一间理发店出来。面前的姑娘几乎跟下午些见到的人儿完全不一样,浅金色齐肩的发在阳光下很有些柔和,搭了一条发带,十分惹眼。身上玫瑰色的一字领无袖礼服裙显得正式而又美丽,将腰身勾勒的极好,质地也是一等一的。配上精致的妆容和叶清很是白皙的肤色,修长的双腿下一双尖头细跟单鞋,让人惊艳至极,舍不得移开视线。   眉眼间的自信神色不可磨灭,周家礼和她并肩走着,神色间很有些不自然,他不喜欢叶清这样的穿着打扮,太张扬了,在他的认知里,一般这样穿着的女孩总是爱攀比以及虚伪的,可叶清给他的感觉明明又不是这样。   同学会的人很多,偌大的厅堂里,高处的水晶灯耀眼而夺目,台上司仪已经说完最后一句话,一旁的钢琴师忘我地弹奏着曲子,四下里的人神采奕奕,或举杯高谈阔论,或和着音乐起舞,再不然眼神扫过长桌,寻觅着自己爱吃的食物。   叶清在周家礼的带领下,与一些人打了招呼,看起来他有些心不在焉,不到二十多分钟,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所幸叶清也曾在韩柯的邀请下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的,因此她向侍卫要了一杯香槟,站在一旁看着跳舞的众人。   人群之中,她的装扮并不算十分惹眼,却是难得地简洁大方,与身旁的人儿一比,强大的气场立刻就展现出来。因此不一会儿,就有很多男性过来与她搭讪,甚至还跳了好几支舞,从恰恰,探戈到拉丁,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妙不可言。   这个晚会让叶清很开心,她的模样,可不是只有静静坐在窗前看书做账那一种,有时候她很高兴,便会喜欢这种感觉自信而又张扬的感觉,多么与众不同。   散会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方才同她跳舞的那几个人争相要送她回去,黑着脸的周家礼一过来,令得众人悻悻离开。他和她并肩走出大厦,一直到门口,不曾说过一句话。   外间的风很凉,叶清自然地环着手臂,却并没露出受冷的神色。“这个,我想还是还给你。”从手袋里拿出下午见面时周家礼送她的一条精美项链,叶清自然地放进他手里。见状,周家礼摆摆手,“不,这是送给你的,怎么好意思收回。”   “家礼,今天很谢谢你带我来这个舞会,我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可是这个不适合我。”叶清淡淡的说着,嘴角一直挂着笑,其实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周家礼给她的感觉,像极了韩柯。   闻言,周家礼不着痕迹的叹一口气,“今天我见你,跟往常不一样。我……不大喜欢你今天的样子。”“是吗?”她仍笑着,“这就是最真实的我,人不可能只有一种面貌,那该多无趣。行啦,我想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挥了挥手,她毫不犹豫踩下台阶。其实,他跟韩柯的性格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能让叶清产生好感的,大概是那股固执却又单纯的书生气吧。可是,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   “坤……坤哥?”不远处靠着车子抽烟的身形很有些熟悉,叶清走近一看,却是靓坤,顿时有些愣了。“嗯……你,来了。”靓坤偏过头,眼里却掠进一抹红,等了一个多钟头,有些发闷的心绪顿时烟消云散,他不自觉看的入了神。   叶清抚着已经冰凉的手臂,疑惑着开口:“怎么阿强没有来吗?”“哦……阿强他,他有事要办。”回过神,靓坤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一眼,他当然不会告诉叶清,自己根本没有告诉阿强这件事。   见叶清搂着双臂,靓坤将手里的烟叼在嘴上,兀自把绿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又顺手环着她的腰,吐字并不十分清楚,“这么冷的天气穿这么少就算了,还没带外套吗?”   闻言,叶清拢了拢西装外套,双手不自觉将两人的距离隔开一些。“行了,先坐到车里去。”靓坤替她开了门,又自己坐上驾驶室。   车子里的暖气原是开着的,一关上门,温暖的感觉散布全身,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没有多说什么,靓坤斜过眼不着痕迹看她一眼,便立刻发动车子,扬尘而去。   靓坤一直知道叶清是极漂亮的,不过她平时很少化妆,衣服也总是素色的,所以虽然模样清纯,却始终少了一些韵味。而今这个样子,竟是美得不像话,让他一见就记住了,甚至心痒难耐,明明是打算带叶清去吃夜宵的,反而此刻有些迫不及待赶回到家里。 ☆、龙头大会   叶清是被靓坤推搡进客厅的,挺着大肚子的方怡并不在,关了门之后,周遭一片漆黑。两人的身形一时间被包裹在黑暗里,只有外面的路灯透过窗帘,隐约印出其模糊的轮廓。   “等……等等。”靓坤的吻来的凶猛,让叶清有些招架不住,她拒绝性地轻轻推他,作用却不大,右手攀上身后的墙壁,摸索着终于开了灯,四下里顿时一片光明。靓坤迷离着神色看她,声音是一惯沙哑,“怎么了?”   绯红的唇色已经一团乱,张扬地印在嘴的周围,仿佛被恶人侵犯。靓坤看着她,冷着的脸忽然笑起来,他用粗糙的指腹抚上叶清的唇,又朝她靠过去,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畔,令得叶清浑身有些酥软,“看看你,像个小花猫。”   闻言,她不敢看他,有些红了脸,只垂着眸,从手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随意擦拭着,却被靓坤抢了过去,“你看不见,我来帮你。”有些愣愣的感受着唇边的轻柔,叶清抬眼看他,终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一样。   “你对其他女人,也是这样吗?”闻言,靓坤的手一顿,神色很有些捉摸不透,良久,他轻轻抚着叶清的下巴,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认真而痴迷,“你跟她们不一样。”白皙的手在他胸膛上一推,两人一下子拉开了距离。靓坤皱着眉,搞不懂面前的女人在想什么,接触这么久,她是第一次明摆了拒绝他。   叶清从手袋里缓缓掏出一支烟,背后靠着墙,环着手臂随意抽着,“坤哥,我……”吐一口烟雾,仿佛在酝酿接下来的措辞,“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等欠你的一切还清了,我就走。”又深吸一口烟,她接着道:“帮你做事,或者,跟你在一起,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不会拒绝可是,我只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想有什么不一样。”   “哗!”一旁角落里的落地花瓶被靓坤一脚踢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碎瓷片四散开来,很有几块打在了叶清身上。靓坤看着她,眼神有些阴戾,“真他妈扫兴。”语毕,也不再多说什么,踏着大步往楼上的卧房走去。   肖力然揉着惺忪睡眼,怯生生开了门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叶清掐了烟,径直走过去揉一揉他的发,也不说什么,只拖着步子往卧房里走去。叶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那番话,今夜的举动让她很有些烦躁,她又素来固执,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造就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捏着眉心,叶清换了衣服又洗漱一番,才在温暖舒适的大床上躺下,闭着眼,脑海里闪现着过去的种种,却几乎全是靓坤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说的不希望有什么不一样,却是有些违心了,事实上,她很希望自己是别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惜见过太多的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叶清换了个睡姿,觉得快要睡着了,她有点累。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一刻,比往常竟晚了两个钟头。揉一揉几乎睁不开的双眼,叶清很想躺回去再睡会儿,却忆起靓坤说要带她去开会,所以不得已揉着太阳穴,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走到客厅。   “喂,怎么状态这么差?没事吧。”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喝着水,靓坤的声音兀自从头顶传来,叶清用手挡着打一个呵欠,眼角流下两滴泪来,便扯了张纸擦着,“昨晚上没睡好,迷迷糊糊醒了几次。”一只手抚上额头,良久,他又开口,“是不是生病了?似乎有点烫。”   闻言,叶清摇了摇头,又打一个呵欠,“就是没睡好吧,等过一会儿就好了,容我缓一缓。”身旁的沙发凹陷下去,叶清看了一眼坐着的靓坤,没有说什么,两人的感觉莫名其妙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龙头会就别去了,也没什么事,在家里好好休息。”靓坤淡淡开了口,伸出的左手僵在半空中,又不着痕迹的收回去。“好多了,其实晚一点也要去跟耀哥交账,反正都起来就去看看吧,等我换身衣服。”语毕径直起了身,往卧房走去。   ——————————————————————————————————   “靓坤,你小子眼光真是好,深水涉那块地皮最近炒的厉害,转出去肯定大赚一笔。”肥佬黎将一本杂志扔在桌面上,语气之中满满的嫉妒。靓坤晃着步子在最尾处的位置坐下来,淡淡的神色满是不屑,目光移过去,嗤笑一声,“卖什么卖,找家装修公司修几栋高楼才更有的赚。”语毕,又看向有些远的大佬B,“B老大,你手下有两家就不错,什么时候过来帮我的忙,到时候给你分成。”   大佬B轻笑一声,斜着眼看过来,“无所谓咯,不过他们全都跟我的,不知道坤哥你信不信得过。”见状,靓坤扯着脸皮一笑,“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大家都是拜关二哥的,义在前信字随后,你B哥既然答应了,自然是算数的。”   叶清默默与阿强站在靓坤不远处的身后,抬眼瞧着众人,洪兴十二个揸Fit人她只认得大佬B,十三妹,也不知道油麻地现在的话事人是谁。思绪飘飞之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那是浅灰色的一套衣裤,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儒雅,脸上更是带着笑。叶清很有些吃惊,却是因为蒋天生身后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着浅金色短发的女人,皮肤白得耀眼,大红色的裙摆不参一点儿其他的花样,红唇撩人,嘴角挂着浅浅的魅惑的笑,一身装束与昨日的叶清何其相似,却又有细枝末节上的不同。然而让叶清惊讶的却是那一张脸,她呆呆地看过去,又不自觉抚上自己的面容,分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   四下里眼尖的也瞧出一些端倪,目光不住在叶清和那个女人的脸上徘徊,却迟迟没人开口说什么话。靓坤也有些惊了,皱着眉转过头来,仿佛要从叶清脸上寻出什么蛛丝马迹,却发现此刻的叶清更加茫然。   “蒋先生,你来了。”大佬B对所有的事一概不知,只一改往日不正经的形象,在蒋天生面前显得恭敬而拘谨。闻言,蒋天生笑着冲他点一点头,又面向众人,“不好意思,车子在路上出了问题,来晚了一点。”   “蒋先生,陈耀今天怎么没来,却反而带来了个女人。”说话的是西环的话事人口水基,当初跟着蒋天生的父亲蒋震打天下,也算是很有资历的人,可惜头脑简单,没什么计谋,说话也是不懂得思考的。   闻言,蒋天生轻轻点头,“今天让大家把各自的揸数带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阿耀前两天去泰国的时候被东星的人砍伤,至今躺在医院里还没有醒来,所以近几个月,阿冬会接手洪兴所有的账目,直到阿耀完全康复。”   语毕,朝身后的夏仰冬挥一挥手。夏仰冬会意地点头,将手里一摞厚重的账本放在会议桌上,又上前两步站在蒋天生右侧,说出的话一点儿不拖泥带水,“洪兴以前的账目我都挨个看过,除了屯门和油麻地,其他的堂口都没什么大问题。”   蒋天生仍是嘴角带着笑,他看一眼夏仰冬,又移过眼神看向众人,“这些事我就全权交给阿冬,以后你们账目上有什么问题,直接和她解释。然后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东星,阿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此话一出,大家心知无非就是找人去东星报仇,因此会议室里一时安静的不像话。蒋天生许是早知道有这样的境况,只双手交叉着,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蒋先生,打伤耀哥的究竟是谁,我带手下去。”大佬B打破了此刻略有些尴尬的局面,蒋天生淡淡点了点头,笑道:“好,那就交给你了,伤阿耀的是东星五虎之一的金毛虎沙蜢,事成之后,炮台山到天后那一块的场子都划给你。”   此话一出,在场的话事人都惊了惊,港岛的炮台山到天后,场子大大小小十多家,随便调两个小弟过去,一个月下来随随便便上百万就到手了。顿了顿,蒋天生看向有些吃惊与懊悔的众人,仍是笑着:“大家也知道阿耀这几年为洪兴做了这么多事,如果不报这个仇,是有些说不过去。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阿冬,你还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上个月的帐交过之后就没什么事了,不过之前我提到的屯门还有油麻地的揸数要等一等,另外,旺角的叶清也留下来。”语毕,眼神直直盯住叶清,瞧不出什么情绪。众人无不沉浸在痛失好处的悲伤里,也没有闲心关注这一幕,只快速地散了。   叶清深吸一口气,刚好,即便夏仰冬不找她,她也打算主动去问个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真相   靓坤要留下来,叶清也没空顾及他,只让他先走。临走前又忽然想起什么,她拉住靓坤,神色间很有些凝重,“坤哥,方怡昨晚上整晚都不在,你让阿强去查一查她做什么去了。”   靓坤点点头,又看一眼夏仰冬和蒋天生,“我知道,待会儿如果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语毕,深深看了叶清一眼,便带着阿强和几个小弟走了。   叶清往夏仰冬的方向走去,除了蒋天生,另外还有两个堂口的揸数和一个嘴里叼着烟的男人在那儿。   “叶清,你跟了靓坤这么久,做的很不错,白'粉方面他也收敛了很多。”蒋天生浅笑着看向她,仿佛在跟一个认识了很久的人谈话,可是叶清这才第一次见他。闻言,叶清点一点头,语气不卑不亢,“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叼烟的男人忽然从夏仰冬手里的账本中抬起头来,他嗤笑一声,手指夹着烟,眼神半眯着,目光却有些犀利,“你就是叶清,听说唐大宇就是栽在你手上了?”   叶清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油麻地新一任的话事人。   “阿冬,这两个堂口的账目处理好了吗?”蒋天生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径直看向夏仰冬。闻言,那女人点点头,又朝其中一个揸数道:“你们老大欠公司一千多万,拖了小半年了,下个月的今天之前,让他把这些账补上,不然,那些场子该收的,公司也自然会收回来。”   语毕,那揸数战战兢兢点头,慌乱的离开了。“喂,阿冬,你倒说说,我这个堂口的帐有什么问题。”叼着烟的男人也不再与叶清搭话,只笑着单手搭上夏仰冬的肩,模样动作甚是轻佻。   夏仰冬斜他一眼,笑得很有些娇俏,“闪耀哥,给你提个醒,这账嘛,场子里进来出去的差价怎么样无所谓,可别明摆了乱写,我就是想通水,也不好做呀。”语毕,也不理一旁的蒋天生,程耀星将手搭在她腰上,猛的一拉,夏仰冬便跌进他怀里。   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很是让他着迷,“好,你怎么说都依。”夏仰冬笑一笑,指腹抚上程耀星的喉结,“这样就最好了。”“行了,你们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果断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程耀星轻轻挑着她的下巴,终是带着手下人离开了。   叶清环着手,一时很有些看不清这几个人的关系,蒋天生站起来,笑着理一理因为坐着而有些皱的西服,然后看一眼腕上的表,“走吧,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夏仰冬收拾好东西,点了点头,“嗯。”   ————————————————————————————————   铜锣湾,维园道渔村别墅。   “葵姨,辛苦你了。”瞧着一桌子的菜,夏仰冬给蒋天生和叶清分了筷子,朝一旁的女佣人笑了笑。“每个月才过来那么一次,哪里辛苦,你们慢慢用,我先下去了。”语毕,又看向叶清,明明是笑着,眼眶里却似有泪光,“秋……叶小姐,多吃一点。”   叶清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冲她一笑,“谢谢。”说话之际,蒋天生已经起筷了,夏仰冬看向她,又朝她碗里夹一块鱼,“别多想,先吃东西。”叶清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女人,仿佛在看一面镜子,猛然间很有些恍惚。   叶清记得唐大宇说过她和一个人很像,又想起方慧兰说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吗?看她的模样与自己的年龄应该差不多,莫非两人有什么血缘关系?   这样想着,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筷子,“我吃不下。”蒋天生和夏仰冬都抬了眼看她,良久,蒋天生点点头表示理解,“阿冬,看来不跟她讲明白整件事情,这顿饭是吃不好了。”闻言,夏仰冬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一擦嘴。   手肘撑在桌子上形成一个三角形,十指交叉抵着鼻尖,她缓缓开口,“你是我姐姐,十年前我们分开了,你进洪兴半年后我才找到你,但那时候我还有事,所以没能及时跟你相认。”   “你……你是我妹妹?”叶清皱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夏仰冬点点头,“我知道那时候你伤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英国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医生,过两天我就陪你过去。”   “你什么意思?”叶清坐直了身子,环着双手看她,即便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她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了对方的说辞。闻言,夏仰冬皱着眉,“我不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不过等去了英国,想起了一切,你会明白的。”   见状,蒋天生终于放下筷子,擦着嘴,“阿冬,这件事你太急进了,她用叶清的身份生活了十年,一时间缓不过来很正常。”夏仰冬看了蒋天生一眼,颇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   叶清忽然笑了笑,看向蒋天生,“蒋先生,不知道您想说什么。”蒋天生抬眼看她,“离开靓坤,过来和仰冬一起帮我做事,你们家族也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   “家族?”叶清目光又移向夏仰冬,似乎在寻找一个答案,却只见她摇一摇头,“母亲当年生我们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也在十年前……总之,那天你和父亲在一起,他死了,你受了重伤,不知道怎么逃走的。当时父亲做船运和地产,留下一个公司,现在由我在打理,还有叔父和姑姑在帮忙。”   捏了捏眉心,叶清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我知道,不过你相信我,我是你妹妹,不会害你。”夏仰冬伸过手来握住她,语气间很是诚恳。   “那你们两个先叙旧,我和遮仔去看看阿耀。”蒋天生站起来,拍一拍夏仰冬的肩,她点点头,“我待会儿就过来。”开门的时候,蒋天生又转过来看叶清,笑得很有深意,“要学会选择,靓坤这个人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直到整个客厅只剩下自己和夏仰冬,叶清不禁腹诽一句,靓坤原本看起来也不简单。这样想着,又开始深深思索起来,他的确在很多时候没有带上她,有时候明明自己很疑惑,他却只言片语带过,从不解释,还有很多次讲电话,也都是不让她听见的。思绪飘到唐大宇死之前的那一天,其实,他也是怀疑过自己的。   叶清从前并没有心思想这些,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但是现在经蒋天生这样提醒,心下忽然很有些不是滋味。其实这一两年多的经历并不够,她的处事的方法和对人心的探索才学到一点皮毛而已。   思及此,不禁有些悲悯,她现在接触到的所有人,其实都不是那样实心实意对她。   “你说我是你姐姐,那我叫什么名字?”一抬眸,叶清看向夏仰冬,神色间的阴郁已经不复存在。那个与自己模样一般无二的女人忽然笑了,“夏仰秋,父亲说生我们那年特别热,就盼着秋天冬天快点儿来,连姓也应景,你说巧不巧。”   夏仰秋,夏仰秋,她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有点陌生,却又觉得温暖,这才是真正的她。   “对了。”夏仰冬忽然想起什么,飞快的跑向二楼,不一会儿又疾步跑下来,再站到叶清面前的时候,呼吸声重了些,白皙的脸上也已经染了潮红。“给你。”瞧着夏仰冬递过来什么东西,叶清一低头,却是一只海螺,精美的不像话。   “这是……”她皱着眉,缓缓伸手去碰一碰,良久,才接过来拿着。闻言,夏仰冬笑道:“那天父亲和蒋叔叔第一次带我们到这套房子里,你说喜欢听海浪和船鸣声,我便要拉你去看海。但是你脚受伤了,于是我就让蒋叔叔带我去海滩,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一只海螺,你放在耳边听听,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闻言,叶清半信半疑地抬起手,四下没什么声音,却也并没有听见夏仰冬说的海浪声。“怎么样怎么样?”瞧着夏仰冬一脸兴奋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叶清不忍心扫她的兴,扯出一个笑容,轻轻点头,“听到了,不过声音很小,要仔细听。”   闻言,夏仰冬一把拉住叶清的手,“姐姐,你过来帮我吧,我们一起扩大父亲的公司。”叶清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建议,一时间有些愣住。所有的东西都太出乎意料和顺利了,让她觉得那么不真实,可是心里一直以来对家人的渴望又希望它是真的。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给我一些时间,让我仔细想一想。”闻言,夏仰冬理解性地点点头,“那好吧,你考虑一下,等你决定了,我们就先去英国。”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一章,明天也会有更 ☆、异样情愫   叶清搬走的那天,靓坤在夜总会玩到很晚,晃着步子回家的时候,屋子里十分整洁,尤其是她那间卧房,完全看不出有人曾住过。   坐在沙发上,他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不自觉笑了笑,而后却又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慢慢垮下去。这个女人还真是狠心,住了这么久,居然说走就走,什么都不留下。   客厅的灯忽然打开的时候,靓坤下意识用手挡着眼睛,紧接着便感觉到身旁的沙发凹陷下去,一阵沐浴后的清香传至鼻尖。“你回来了。”是叶清的声音,靓坤有些愣神,放下手看过去,白色的灯光下,正在擦拭着湿润头发的人儿很有些不真实。   “你……还没走啊。”皱着眉闭了闭眼,又轻轻拍打着太阳穴,靓坤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闻言,叶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刚刚才把所有的东西搬过去,觉得太晚了,所以打算明天再去接我妈。”“你今晚上睡哪里。”   “就这里咯。坤哥,你看起来有点儿累,先去休息吧。”暂停了擦头发的动作,叶清指了指坐着的沙发,语气间颇有些随意。靓坤捏着眉心,下意识地点头,“嗯,那……我先上去了。”   一切重归安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却愈发觉得清醒,似乎有些失眠,反手过去开了灯,才看见此刻已是凌晨两点多。倒一杯水,缓缓踏着步子走去露台,却见到楼下沙发上的叶清已经熟睡,落地窗透进来的风很凉,靓坤见到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不自觉下了楼。   黑暗中那浅浅呼吸的模样,让他觉得安静而美好,靓坤不忍打扰她,只轻轻替她拢了拢被子。“你怎么还没睡啊。”动了动身躯,叶清用手背挡着打一个呵欠,神色有些迷糊。闻言,靓坤只碰了碰她的发,沙哑的声音语气却格外轻柔:“睡吧。”   这一晚难得能看见天空的月,星星也零落地散在周边,有风拂过,撩起沙发上人儿的头发,直直掠进他的心。   ————————————————————————————————   预产期是1月28号,但拖了好几天,方怡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靓坤一改常态,天天往医院里跑,看来,在最终没确定孩子是谁的之前,他还是有点儿紧张。   1991年2月3号,早晨。   如果不是阿强打电话告诉叶清方怡要生了,她还在家里做早饭,并不知道靓坤已经守在医院有一会儿了。   叶清赶到医院的时候,靓坤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抽烟,眉头微微皱着,路过的护士悄悄看他一眼,却没人敢来阻止这一行为。   “坤哥。”她走近他,感觉心下有些发闷,除了自己的生意和老妈,他似乎没对什么事上过心。可现在,因为方怡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他的,他便放下自己手里的事情,起这么早来守着。   见到站在身旁的叶清,靓坤将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了踩,“嗯,你怎么来了。”“阿强说方怡要生了,给我打的电话。”闻言,他点点头,“嗯,你先坐一会儿。”叶清便依着他坐下,把刚刚过来时顺道买的早餐递过去。   靓坤愣了一愣,才佯装随意的接过。叶清靠着长椅的靠背捏一捏眉心,看模样有些疲惫,“跟那伙泰国人谈的怎么样?”边喝着粥,他抬眼看向叶清,闻言,叶清微微叹一口气,“差不多,等过两天交第一批货,顺利的话就没问题了。”“嗯,这一段时间要盯紧,蒋天生和条子那边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叶清遮着嘴打一个呵欠,精神欠佳。将手里的盒子扔在一边,靓坤擦着嘴,又顺带揩一下鼻子,才随意似的开口:“怎么了?没睡好?”闻言,她点点头,“昨晚阿冕被东星的人抓走了,大半夜去把他捞过来,睡的有点晚。”语毕,又不着痕迹看他一眼,这些话她本可不必讲,却在见到他的时候,忽然想讲出来。   “东星?他妈的,到底是谁敢动我靓坤的人。”听着这句话,叶清有点儿不满意,但仔细想想之后,又觉得是个正常的老大都会这么说,但还是语气略有些不爽地回他:“飞蛇,昨晚我已经都处理好了。”“嗯……”靓坤还想说什么,产房的门忽然从内打开,带着口罩的护士便将婴儿抱了出来。   他一时间愣住了,叶清上前去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极小而柔弱的生命,皮肤皱的厉害,不睁眼,只微微挣扎着。护士的声音闷闷的,却仍听得出笑意,“是个小女孩儿,非常健康。”叶清点点头,她便抱着婴儿去保温室了。   “怎么不来看看。”叶清坐下来,伸手覆在靓坤手上,神色带着些许探究。靓坤看向她,反手一握,沙着嗓子,“你尽快安排做亲子鉴定的事,我要知道结果。”   她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明面上他是冷静的,但心下却很在意,只是没有说出来。叶清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禁又自责起来,这个方怡带来的麻烦还真不小,除去刚生下来的孩子不说,挪用的钱还有账本上的问题,光就这两件,都够得叶清一枪把她毙了,只不过一直忍下来,就等到做完亲子鉴定之后。   没有一丝怀疑,才够安心,不是吗?   一切做完之后,已近黄昏,方怡被带到了一块荒地上,怀里抱着那个刚出世的孩子好不凄惨地跪着。他叉腰站着,叶清站在他身后,一群手下围着瑟瑟发抖的方怡。不出所料,这个孩子并不是靓坤的,所有的事,都是方怡说谎。   此刻,他并没有发话,握着玻璃杯没有动,一时间安静地不像话,直到浑身是伤的台风被押着带过来。叶清仰着头微微闭了眼,轻轻叹一口气,终究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要不要给点时间让你们想想对策?”冷笑一声,靓坤握着可乐并没有什么行动。闻言,方怡忽然扑上来,声音里带着恐慌,“坤哥,坤哥,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都是他,是他利用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脸色因为生产而煞白,额角冒着虚汗也浑然不顾,方怡指着台风,嗓子尖的让人嫌恶。   “你呢?有什么话说?”靓坤鹰着眼看向台风,素来无精打采的双眼难得聚一回焦。闻言,台风挣扎着看他,咬着唇声音异常坚定,“你们这样恶贯满盈的黑社会,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叶清一直沉默着,早在一个多月前,她就将保险柜里的账本换了,为的就是要证明台风的身份,没想到他会和方怡合作,可惜结果都一样。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也最讨厌别人说谎话,你们两个,刚好都做完了,这样很好。”明明是极淡的语气,却让人脊背发凉,靓坤一挥手,几个手下上前几步,擒住了方怡和台风,“先把这个女人埋了。”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叶清有些惊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靓坤看她一眼,“可惜她投错了胎。”语毕,吸着瓶里的可乐,并不因叶清的出声而停止一切。方怡十分惊恐,她挣扎着,尖叫着,一头发散乱地厉害,“坤哥,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她还小,坤哥,念在这么久的情意……”   “坤哥,方怡你怎么样处置她罪有应得,孩子真的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不应该承受这无妄之灾。”又一次求情,连声音都没有一贯的清冷,闻言,方怡也猛的点头,“坤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至少放过我的孩子吧,求求你,求求你……”   靓坤终于一挥手,正在拖方怡的手下停止了动作,她哭着,声音凄惨而无助。叶清在靓坤的注视下走到方怡,慢慢蹲下来,“把孩子给我。”“不,她是我的!”“想她活下来就交给我!”提高了分贝,声音容不得她质疑,一个小小的躯体落入怀里。   “我最多只能保你的两个孩子和丈夫,今天这一劫,你躲不掉,想好了怎么做吗?”语气淡淡的,却难得带一点温情。闻言,有些疯狂的方怡忽然愣住了,眼泪蓦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四下有些黑了,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见嘤嘤哭声。   用尽力气点一点头,她缓缓伸手抚摸着孩子的脸,极尽眷恋。就在叶清以为她打算跳进土坑的时候,一把闪着银光的刀在眼前掠过。胳膊顿时痛了起来,却只闻一声枪响,面前的方怡直直朝身后的坑里倒去。叶清回过头,靓坤举着枪的手还没有放下,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你怎么样?”他走上前来,有些后怕似得按上叶清流血不止的伤口,又示意手下抱走她怀里的孩子。见状,叶清淡淡摇头,“没什么,差不多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儿卡文 ☆、告一段落   还好方怡并不擅长用刀,所以只是被她伤了皮肉,算不得多严重。靓坤本要差人送她去医院,却被叶清拒绝了,她看一眼伏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台风,又看向靓坤,“坤哥,能不能把台风交给我?我保证不会让警方查到任何事情。”   一直以来,对于叶清的所有请求他都是同意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很少会提什么要求,并且就算要提,也都是很合理的,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甚至连原因都没有问,他就答应了。   一旁的长毛和肥头三正在给有方怡尸体的坑内填土,叶清按着手臂上的伤,也不顾它流着血,只径自在台风面前蹲下来,“我刚跟着坤哥就认识你,快两年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台风呼吸有些重,因为太靠近土地而显得有些喘不过气,“给我一个痛快,清姐。”染着血的手从身上掏出一支烟,她默默点燃,神色捉摸不透,良久,叶清站起来,感觉脑袋一片眩晕,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坤哥,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阿强,阿鲨,你们留下来,等会儿处理完之后,带她去医院然后送她回家。”轻轻吩咐了一句,靓坤看一眼叶清,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眉心离开了。片刻之后,已经完全呈黑色的天幕下,空地上只剩四个人。   伤口已经不怎么淌血了,叶清将烟蒂扔在地上,看向阿强,“帮个手,把台风带到阿冕那里去。”阿强走上前两步,“你打算怎么做,这家伙可是条子派过来的卧底,我们好多证据都在他手里。”   叶清轻咳了一声,思索片刻,才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我知道该怎么做,总之,现在先带他过去。”即便很是疑惑,阿强和白皮鲨还是照做了,但却是有着另一番心思,如果到时候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即便不欢而散,台风这个后患也是要除掉的。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大世界,因为是刚入夜,所以舞池里有很多男男女女在晦涩的灯光中扭动。好不容易穿过去,终于到了赵冕所在的休息室。   “叶清?你受伤了。这是台风,发生了什么事?”赵冕将架在办公桌上交叠的双腿快速放下来,又看向涌进来的四个人,下意识惊了一惊。叶清用食指和中指夹烟,吐着烟雾,一侧身坐在了桌子上:“你这里有外伤的药吗?”   “有,刚好上回受了点外伤,所以东西都备齐了。”边说着,他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还是新的。叶清将半截烟放在桌沿,接过药箱,蓦地站起来往台风的方向走去。   他身上的伤口很有些重,却庆幸只是用拳头打的,并没有动刀枪,所以不曾伤及要害。叶清一面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一面又与阿强他们开口:“阿强,你和白皮鲨我户头里取五十万出来,然后安排一艘去泰国的船,天亮之前要出发。”   “可是……”阿强还想说什么,却被叶清打断了,“没有可是,你照做吧,坤哥那里我会跟他说。”闻言,两人犹疑着离开了,赵冕瞧着这样的氛围,一时没有说话,倒是叶清先开了口,“等会儿你带着台风离开,到泰国去找萨先生,联系方式我稍后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可能要在那边待一段日子。”   赵冕点一点头,又看着呈半昏迷状态的台风,忽然开口:“他是警察?”正在裹纱布的手一顿,叶清看一眼赵冕,而后点点头,“嗯,到时候你要看紧一点,不要让台风离开泰国,不然以后麻烦就大了,但是你也不能让萨老板知道台风的身份,要不然结果就跟我没救他一个样。那群泰国人可是出了名的胆子小手段又狠。”   “那五十万你先用着,如果不够就给我打电话。”包好台风身上最后一处外伤,又在赵冕的帮手下将他从沙发上扶到床上,叶清才又坐上桌子,点燃一支烟。赵冕也轻轻靠坐在她旁边,神色有些不解,“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帮他,按照坤哥的个性,台风活不成。”   闻言,叶清忽然笑了笑,用手肘捅一捅赵冕的腰际,“喂,你还记不记得初二那年,有一次作文课,题目是十年以后。”他摇摇头,一脸茫然,叶清也不觉得扫兴,只接着道:“当时我很希望能当一名警察,可以现在,被警察抓还差不多。”无所谓似得耸耸肩,叶清吐一口烟雾,又看了看台风。   “这两年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好歹有一个一直跟在身边的,总不能说毙就毙了。”说话的语调很有些随意,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个中的难过和无助是多么难熬,但是,从前的种种她都不想再提,毕竟都过去了。   赵冕也开始抽烟,一时间,面积并不大的房间里充满了烟味。“对了,前两天我看见朱冰玉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女人,同一群四五十岁的男人过来,我找她聊了两句,看样子她过得并不好。”   “是吗?有没有留电话,我到时候打给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仿佛在讨论一件寻常的琐事。赵冕不着痕迹的叹一口气,脑袋里放映着初一时候的一个场景,那时教了他们一学期的语文老师被突然调走,叶清足足有一个星期打不起精神来。思绪终止,他转过头看她一眼,原先那个重感情的叶清,已经不在了。   “行了,你先去睡一觉,过一会儿在船上还要照顾台风,一路上够你累的,我出去透透气。”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叶清站起来理一理衣服,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   送走赵冕和台风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天还黑着,一整晚没睡觉,叶清并不觉得困,反而心下隐隐有些释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阿强和白皮鲨在做完事情以后,就被叶清赶了回去,所以现下,她坐在驾驶座上微微出神,不知道该去哪里。方慧兰那里是不想去的,叶清并不想解释什么或者编一个谎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完全没有精力了。   甩了甩有些恍惚的脑袋,她打燃火一下子踩上了油门,靓坤那边很久没去过了,在得知孩子不是自己的以后,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失落?思及此,即便现在这个有些尴尬的时间,叶清还是打算去看一看。   车子停在楼下,叶清顺着看上去,往日那一间熟悉的窗户正往外透着灯光,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醒着的还是睡前忘记了关灯。她步履轻轻地走上去,又小心翼翼开了门,确保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却没想到靓坤正端着一杯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刚好与叶清撞见。   “你……你怎么来了。”没有把手的玻璃杯似乎有些烫,短短的几秒对视,从左手到右手,又从右手到左手,靓坤将手里装着牛奶的杯子来来回回换了三次。叶清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住了这么久的地方,第一次觉得站在这里是多么不合适。   但她还是佯装镇定地冲他一笑,“我已经安排了阿冕送台风去泰国,那边还有萨先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嗯。”他微微小饮了一口牛奶,使得上嘴唇沾了些乳白色的液体,可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发觉。“你安排好就行了。”   “坤哥。”叶清忽然叫住转身欲走的靓坤,他回过头来,神色有些琢磨不透,“怎么了?”“你嘴唇上面有东西。”她缓步朝他走过去,脸上携着浅浅的笑意。闻言,靓坤擦了擦嘴角,颇有些疑惑,“是吗?什么东西。”   她离他越来越近,终于,在一脚长的距离处,叶清停下了步子,“这里。”她右手的指腹抚上靓坤的下唇,忽然停下动作,整个人就这样吻了上去。靓坤有些愣了,滑落在地上已经碎掉的玻璃杯出卖了他的慌乱。   只是片刻,他回过神来,单手搂住叶清的腰,将被动变成了主动。窗外的天色仍是黑的,夜幕下的一切都带着浓浓的神秘气息,屋内是微微的喘息声,伴着两具火热身体的纠缠,此起彼伏。   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温情一夜   醒来的时候四下里一片漆黑,叶清动一动很有些酸痛的下身,感觉自己被拥在一个怀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醒了。”一贯沙哑的声音自脑后传来,叶清按一按太阳穴,总算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嗯,现在是什么时候,深夜吗?”声音难得的低沉,语毕,她伸出手摸索着四周,发现怎么都碰不到记忆里床头灯的开关。   靓坤忽然搂住她的腰,又将整张脸从身后埋进她的颈弯。叶清这才很清楚地感受到两人此刻什么都没穿,躯体紧贴着,一时间皮肤很有些发烫。“大概傍晚,下午两点多我醒了一次,看你还在睡着,就没叫你。”边说着,他欺身上来,叶清以为靓坤要做什么,却没想到他只是开了灯。   昏暗的暖黄色灯光被打开,四下里并不十分光亮,但也看得清一切,空气里也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是吗?”她伸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我居然睡了这么久。”脑袋里还很有些混沌,叶清抚着额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靓坤拉住了。   他的手又顺着肚子缓缓移动起来,嘴也不依不饶咬上她的肩,而后又是脖子,接着是耳畔,“昨晚上你似乎很愉快,可是很快便睡了,我还没过瘾,怎么办?”说话间,一只手抚到胸前,另一只缓缓下移……   “那时太困了,没有精力想太多。”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异样感觉,叶清含糊地解释着,又不自觉低吟一声。她翻过身面对着靓坤,与他身体紧贴着,双手又环上他的脖子。这一动作给了靓坤极大的鼓舞,他渴望般地吻着叶清的脖子,又在手的帮助下,熟练地挤进去。   空气里流动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情愫,在夜色的笼罩下,两具火热的身体彼此纠缠,喘息声此起彼伏。   叶清总以为,除了工作上的事,她不会和靓坤扯上任何关系,当然,如果他有需要,自己也不会拒绝,毕竟,这是当初就想过会发生的事情。可是令叶清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主动投怀送抱扑过去,难道,是因为看的太多而有些寂'寞了吗?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是靓坤,毕竟依他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女人的性子来看,这段关系应该是不长久的,但是叶清又在他手下做事,日后总归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就很有些难为情了。思及此,脑海里又莫名浮现出两人从一开始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其实靓坤一直对她不错,当然,这样的不错叶清理解为是对她办事能力的欣赏,又或者说,还有这一张让男人不忍责骂的脸。   不过,叶清不敢再往深的层次想,毕竟,混迹在道上这么多年,一颗心早就给了自己,再不能匀出来分给别人。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叹一口气,以后还是要拎得清,万不能感情用事,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心下为什么有些发闷?   “在想什么?”靓坤将她搂在怀里,语气难得温柔。叶清往他颈间蹭了蹭,寻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不动,“昨晚上没回去,我妈肯定担心了,等会儿过去又要想一大堆理由解释。”“喂。”靓坤看着她,“搬回来,你妈那边找个人去照顾她。”   这样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一想到如果到时候靓坤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再住在这里就有些尴尬了。“其实都一样,打个电话我就过来了。”她挣扎着坐起来,被子滑落,白皙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靓坤看过来,目光就移不开了。   “咳。”一把搂过叶清,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动起来,“太麻烦了,还是说你在顾虑什么?”。叶清推着他,心下一惊,明面上却佯装失笑,“没有,我妈这几年太累了,做女儿的应该多陪陪她。”闻言,靓坤微微叹一口气,“有时候不用想那么多,有太多顾虑很累。”话里没有指明什么,却令得叶清很有些惊讶,一时间哑口无言。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煮点儿什么。”瞟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叶清仰头看一眼靓坤,仿佛在询问他的意见。不想靓坤只是把玩着她的手,“自己做太麻烦了,出去吃吧,你也累了。”   起身去洗澡的时候,靓坤也跟着进来了,这样的举动让叶清微微红了脸,虽说她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保守到极点的人,但第一次就和对方一起洗澡,这样的坦诚相待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发什么呆,你不好意思?”靓坤往浴缸里放水,一面叉着腰,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叶清,浑然不曾顾及自己未着寸缕。叶清别过脸不去看他,双腿闭着,双手也环抱在胸前,却佯装镇定,“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冷。”   “冷?”他有些不怀好意地挑一挑眉,“来冲一冲就不冷了。”刚开口,手上的喷头忽然从浴缸移向叶清,令得她一度慌了神,下意识用手挡着,一片春光。   “喂,你干什么,眼睛都睁不开了。喂。”温暖的水流打在身上,其实很是舒服,但顾及着此刻的情景,叶清不禁乱了阵脚,下意识抗拒着。慌乱之间,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臀往前一推,整个人径直与靓坤紧紧贴住。   和在床上不一样,如今双方都站着,旖旎的光景一览无余,脑袋也是很清醒的。还没有回过神来,靓坤忽然将手里的喷头扔进浴缸里,一把将叶清抱着坐上了洗手台。下意识想要闭紧双腿,却被他快一步上前用身子抵住了。   叶清环着胸,深吸一口气也不看他,“坤哥,快点洗完澡我们去吃东西吧,很饿了。”“嗯。”靓坤单手抚上叶清的腿,另一只手径直探上她肩往下移,“我这不是在喂你吗?听话,最后一次了。”   进去的时候,叶清不自觉叫出声来,与在床上不一样,这次的感觉异常深刻和刺激,环着靓坤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将头低下来,一刻也不曾抬起,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羞愧却又愉快。   身体传来的感觉真实而又梦幻,她有些压抑,脑海里好似装满了东西却又似乎一片空白,没有空余去思索什么,叶清只是依着靓坤的动作。“放松,觉得舒服就叫出来,阿清。”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来,靓坤靠近叶清的耳朵,沙哑的声音此刻充满了诱惑,喘息声十分明显和急促。   “嗯,嗯。你……”一句话卡在喉咙,随着更大的动作幅度,她已然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只沉浸在这片刻的欢愉里。   所幸叶清搬家的时候洗了两套衣服没有干,便就一直放在这里没有拿走。从浴室里裹着浴巾出来,也顾不得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背部很有些发凉,叶清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面料舒适,淡淡的洗衣液的干净味道让她很有些着迷。   刚准备摘下浴巾,却发现靓坤停住了穿衣服的动作,直直看着她。叶清一愣,害怕他又来,表情和动作一度很有些紧迫。“行啦。”随意扣上衬衣的两颗扣子,穿上西装外套,又才提起裤子拉好拉链,扣上皮带。靓坤揉了揉她的发,难得笑道:“记得把头发吹干,我在楼下等你。”   不到半小时,叶清便收拾好了一切,胡乱将染上血迹的床单揉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她有片刻失神,从现在开始,她又有那么一些不同了。临走前习惯性地照了照镜子,叶清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清晰可见几个红痕,下意识皱了皱眉,她找出一条丝巾系在脖子上,又细细整理一番,直到察觉不出丝毫,才提着步子下楼去。   “坤哥。”捋一捋头发,她有些不自在地唤他,靓坤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搂住她,又趁机嗅了嗅她的脖子,令得叶清有些不自在地往回缩。“想好没有,要吃什么?”叶清摇摇头,“你决定就好了。”   “怎么了,好似变了一个人。”他凑近叶清,一贯沙哑的声音此刻隐隐带着笑意。感觉到耳畔传来的温热鼻息,她有些发软,脑海里回忆起方才的种种,不觉红了脸,“因为平时晚上不怎么去吃东西,所以也不知道哪里的味道比较好,我……”   一大堆的解释体现出她的慌乱,靓坤含着笑看她,似乎在等她说下去。叶清转了话题,颇有些不自在,“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他笑:“好,告诉你妈,你今晚上也不回去。”拿出手机的手一顿,她看了靓坤一眼,默默点了头。   夜晚的风很有些凉,叶清的手被靓坤拉着,两人在海边的长廊上,步子悠扬而缓慢。想必他是没怎么陪女人逛街的,此刻竟不是那么自在,“喂,我们回去吧。”   叶清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回过去看他一眼,“睡了一整天了,难得出来走走,回去那么早干嘛。”“这里,咳。”靓坤用手抵着鼻尖,难得竟有些顾虑,“真他妈没意思,老子……我觉得去场子里坐着都比现在好。”   叶清失笑,忽然与他面对面,环着他的后颈,“坤哥,走嘛,散散步又没坏处。”靓坤有片刻失神,旋即反应过来,吻住了叶清的唇,好半响才离开,“行了,都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了一回车(捂脸),毕竟坤哥人设就那样,跟他在一起也不可能只是拉拉小手说些甜言蜜语就够了,人家可是属狼的~ ☆、两难抉择   叶清打了好几次电话,朱冰玉没有接听也没有回复,或许是已经换了号码,谁知道呢。这么久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还有杨锦华,当初三人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却各奔东西,早已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但是对叶清来说,这一切与之前想象的差太多了。   “坤哥,刚刚蒋先生打电话过来,说让你去他家吃个午饭。”叶清放下手里的书,向着刚睡醒下楼的靓坤说到。闻言,他随意抹了一把脸,打着呵欠,“有没有说什么事?”“没有,只是说如果你没事的话就去一趟。”他站在餐桌边倒一杯水饮了大口,涮几下又吐到杯子里,最后擦了擦嘴。   “你去一趟就行了,告诉蒋天生,我生病了去不了。”目光移向叶清,靓坤随意扣着衬衣的扣子,慢慢向她走过去,“前几天刚到的货被他知道了,现在去就他妈是往枪口上撞,这只狐狸摆鸿门宴可是老手了。”点上一支烟,他单手揽着叶清,吐一口烟雾,又朝她脖子上吻去,“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知道我没吃东西所以过来把自己送给我。”   叶清楼上他的脖子,回吻过去,又用舌尖舔一舔他的唇,笑道:“没有,阿冬约我过去吃饭,你不去,那我就自己过去了。”闻言,靓坤深吸一口气,将她扑倒在沙发上,“那个夏仰冬,虽说是你妹妹,可也不是什么善茬,你自己眼光放亮一些,不要被感情蒙蔽了。”   听到这句话,叶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仍笑着点一点头,“我知道。”本以为靓坤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只见他似乎在思虑什么事情一般,随后却慢慢坐正,也不看叶清,“行了,你就去吧。”叶清疑惑着,心下也很有些发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不方便问,只得点一点头离开了。   去蒋天生家的路上,叶清看着窗外,时不时叹一口气,跟靓坤在一起快三个月了,她越发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有时候觉得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却又似乎没那么深情;有时候看见他对自己很好,回想以前却又发现他对每个女人都差不多;有时候明明可以好好了解他,却发现总是探不到他心底。   这种似有若无的情愫扰得叶清心神不宁,她想她大概是有一点喜欢上靓坤了吧。毕竟已经住在一起那么久,现在还发生了关系,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不要它来就可以不来的。她想她已经陷进去了,可靓坤还是那个靓坤,半点不曾变过,现在想想,忽然觉得还是有点儿悲哀。   蒋天生的房子是一栋三层楼的私人洋房,二楼露天的宽大花园里坐落着一个泳池,旁边是歇息和用餐的地方。叶清在佣人的引导下见到了蒋天生,他穿着贴身的运动服,因为刚运动完,麦色的皮肤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而从肌肉的轮廓可以看出,他经常锻炼。   “阿坤不肯来?也是,之前为了那批货砍死砍伤阿B手下那么多兄弟,听说连最能打的靓仔南都进了医院,也算是做的绝了。”叶清一惊,端起果汁的杯子顿在半空,陈浩南受伤了?是被靓坤命人砍伤的?   见到叶清发愣的模样,蒋天生有些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要不是阿冬压下来,他靓坤现在也不可能好好待在家里。阿秋,听说你以前跟陈浩南关系不错。”放下杯子,叶清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嗯,以前关系还不错。”   “嗯,这件事情始终是阿坤做的不对,不过既然压下来了也就算了,你什么时候抽空去看一看阿南,不要加重两个堂口的误会。”闻言,叶清刚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夏仰冬一身泳装忽然从泳池里钻出来,踏着湿淋淋的步伐,她披一块浴巾,从身后环住了叶清的脖子,“姐,我可是去看过那个陈浩南的,腰上中了好几刀,抬进医院两天多才醒过来。”   叶清转过头看她,眉头几乎皱成一团,“这么严重?”夏仰冬点点头,“下午你去看看吧。”语毕,放开叶清,又转到蒋天生身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牛奶饮了一口,“呀,Simon,这杯是我的。”闻言,蒋天生笑了笑:“是吗,那就是我拿错了。”   看着面前略有些亲密的两人,叶清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们又是怎样的关系呢,居然有些看不明白了。忽然又想到身边出现过的那些人,又有哪一个能看的明白呢?   “Simon,上次我在崇光看到有几件衣服不错,下午你陪我去看看。”正想着,夏仰冬先开了口,淡淡的语气,却没有其他女人的渴望。闻言,蒋天生摇头,“下午不行,东星的本叔约我去喝茶。”“那个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淡淡饮了一口牛奶,夏仰冬微微皱眉。   蒋天生很有些随意,嘴角噙着笑拉住她的手,又看了一眼叶清,“让阿秋陪你去吧,叫上阿标,带着我的卡去。”夏仰冬无奈地点一点头,忽然又狡黠笑道:“那行吧,晚上穿给你看。”   ————————————————————————————————   1991年5月17日,03:39pm,崇光百货楼下。   “Simon刚给我打电话说快回来了,我帮你把衣服先带回去,你去看看陈浩南,我走了。”并没有让阿标跟着,也没有用蒋天生的卡,夏仰冬接过叶清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拦了一辆的士。叶清帮她关了门,微微叹一口气,还是往医院去了。   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白色大楼让叶清很是反感,她越来越讨厌甚至害怕这个地方。打了个电话给山鸡,又询问过前台,叶清方才找到陈浩南所在的病房,轻轻推开门,所幸病房内只得他一个人。   “阿清,你来了。”眼神里的惊讶掩饰不住,苍白的嘴唇微微启合,陈浩南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叶清拦住了。“别动,好好躺着。”   “咳,没事的,都是皮外伤,并不伤及要害。”他轻咳两声,还是坐了起来,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嘴唇却挂着笑意,“你能来,我很高兴。”没有责怪,没有抱怨,他眼里藏不住的欣喜,只轻轻说一句,我很高兴。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叶清苦笑一声,而后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挂着笑的脸垮下去,陈浩南摇头,叹气似的开口,“为什么要自责,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我知道,可是……”垂下的眸子抬起来看他,“我跟着靓坤,没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甚至都不能为你说一句话。”   “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其实出来混的,本就没什么对错可言,你跟着靓坤,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陈浩南抚着她的发,像很久以前一样。叶清微微叹一口气,这两年,她做了很多违背本心的事,即便自责后悔也是于事无补的,谁对谁错呢,更加说不清楚。   “好了。”陈浩南看着她,“其实冬姐……夏仰冬是你妹妹,你完全可以去蒋先生手下的公司,没必要再跟着靓坤。”“嗯,我会考虑的。”轻轻应了一句,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两人齐齐望过去,山鸡拎着塑料袋走了进来,看样子是给陈浩南买的粥。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山鸡看了一眼叶清,颇有些生气的样子,“喂,叶清,别说我山鸡不讲情面,这次南哥受了这么重的伤,B哥手下好几个兄弟也死了,你是站我们还是站靓坤,一定要说清楚。”   “山鸡,你在阿清面前说这些干什么。”忍着痛挥手敲一敲山鸡头,陈浩南皱着眉,似乎有些生气。山鸡摸一摸自己的头,又担心着他的伤口,不禁嘟囔着:“这本来就是事实嘛,这些年你私下里帮叶清的还少吗,她要是再向着靓坤,就真是忘恩负义了。”   语毕,不禁斜眼看着叶清,环着双臂兀自坐在另一边的床上。“我……”叶清深吸一口气,一时竟找不出什么借口反驳,说起来整件事情她也没有了解过,所有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即便是要说话,也是没有立场的。“其实,事情是怎么样的,我只是听阿冬讲了大概,并不了解全部。”   “叶清,你的意思是不相信靓坤会害南哥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他躺在病床上,昨天才醒过来,一身全是伤口,还有一枪是靓坤开的,打中了左手,如果再偏一点,就是心脏位置!”猛的从床沿站起来,山鸡很有些激动,连带着分贝都提高好几个度。   “山鸡,闭嘴!阿清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冲她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咳,咳咳。”一句话刚说完,面色又苍白几分,细细的汗珠也从额头里渗出来,山鸡有些慌了,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做什么。   叶清按响了床铃,护士和医生很快便走了进来。 ☆、情之所至   去到靓坤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捏一捏眉心,脑海里却不住响起山鸡的声音,叶清觉得有点儿累,只想快点躺下好好休息。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山鸡冷着脸,还是跟她细细讲了一遍。   其实始末也通过靓坤和夏仰冬之口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蒋天生一向不满意靓坤贩卖白'粉的事情,加上条子盯这批货有很久了。为避免靓坤被抓,威胁到社团利益,于是就让大佬B派几个小弟半路把货拦下来。不想靓坤知道以后,径直带了一群小弟拦截了陈浩南几人,就成了这样的结果。   蒋天生说警察盯着这批货,其实应该只是借口而已,按照靓坤一贯的作风,即便是洪兴的人,也很少会打听到这些事情,更何况台风已经被带到泰国去了,不可能知道甚至透露情报。这一切,应该只是蒋天生为了打压靓坤而做的。   这样思虑着,叶清找出钥匙开了门,她走进去,一抬头却蓦然发现靓坤坐在沙发上,正拉着站在旁边的女人的手,那女人看起来竟也很有些眼熟。开门的响动使得两人齐齐转过头来,叶清一愣,淡淡打过招呼:“坤哥。”   那女人看了叶清一眼,而后对靓坤道:“既然阿清回来,我也该走了。”语毕,俯下身去亲了亲靓坤的侧脸,准备离开。叶清定定站着,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有些晃眼,也终于想起这个女人就是好几个月前方怡来找靓坤时,跟着他的红指甲女人。   “嗯,你先走吧。”沙着嗓子开了口,靓坤神色淡淡的,他看一眼叶清,并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叶清身旁的时候,那女人忽然笑着看她,“阿清,上次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顾芳红,坤哥叫我阿红,住在钵兰街的。”   叶清这才仔细看她,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画着浓浓的妆,五官倒是生的很好的。片刻,叶清忽然笑了一声,“钵兰街,跟着十三妹的?”顾芳红大概没想到她会开口跟自己讲话,愣了愣,才又笑道:“算不上跟了妹姐,只是在她场子里做事。”   叶清淡淡点了点头,不再跟她说什么,顾芳红也识趣地离开了,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很有些安静。“阿清。”靓坤拍一拍身边的位置,打破了这沉默,“过来坐。”叶清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他,只倒了一杯水,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喂,怎么了。”靓坤站起来走到叶清身后,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肩,又俯下身子将脸凑过去。叶清回想起方才的场面,又想到陈浩南的伤,忽然一偏头躲过了他的吻,接着站起来,“坤哥,我今天有点累了。”   见状,靓坤插着腰慢吞吞站起来,又抽出一支烟点上,目光是一贯的散漫,“怎么,是夏仰冬跟你说了什么,还是陈浩南?”叶清看着他,心下没来由的一阵难过,却说不清楚是因为陈浩南还是顾芳红。   她有些乱了分寸,已然忘却自己的身份,其实,她不过是靓坤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至多也只是他的手下,却从不曾住进他的心里,出来混的,怎么会有心呢?从一开始就告诫过自己,这些事情也都在意料之中,可是当它真的发生以后,又觉得那样难以接受。   边想着,靓坤却上前两步,伸手轻抚着她的脸,混着烟味的气息打在叶清耳畔,“或者说,你是吃醋了?”两条舌头开始纠缠的时候,叶清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已经灰飞烟灭。男人哄女人,无非两个方法,假意的,就用钱,真心的,就用吻,或者用身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叶清醒了,她从靓坤怀里小心翼翼钻出来,才穿上睡衣,到宽大的窗台上坐下。点燃一支烟,又偏头看了眼熟睡的靓坤,此刻的他看起来那么无害,蓄着的胡渣让人觉得有些邋遢,头发也总是随意耷拉着。明明很普通的模样,却令得叶清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抽完一支烟,她走过去跪坐在地砖上,又伏在枕边,细细看着靓坤。他的皮肤算不得好,鼻头有点大,不开心的时候,皱着的眉头处总有竖着的“二”字。他不爱打理自己,虽然干净,却总不整齐,给人的感觉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又极为认真,虽然都是做的坏事。   出神之际,靓坤却皱着眉幽幽转醒了,他微微撑起来,眉头皱着,眼睛只睁得开一条缝,看见面前的叶清,又不觉睁得开一些,“阿清,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被抓了个现形,叶清也不慌张,只伸出右手,食指的指腹在他五官的轮廓处细细描画,神情很是认真,又忽然笑出声来:“我在看你。”   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他一把拉住叶清的手腕,顺势将她抱住,又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拉开胸前的衣服,往下瞄了一眼,一脸坏笑:“怎么,刚起来又想了?”叶清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笑,一向美丽澄澈的眸子似乎含了春水,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大概是有了喜欢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从醒来就一直笑?”抬了抬眼皮,靓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清,放在她身上的手也停下动作。闻言,叶清搂住他的脖子,又伸手点一点他的鼻尖,“我在想,你这张脸到底是怎么长的,看着看着就移不开眼睛了。”   靓坤一顿,忽然笑了起来,他挑挑眉,伸手轻轻捏住叶清的下巴,“因为长得帅啦,不然怎么叫靓坤。啊,你今天这张嘴像抹了蜜似得,看来要好好奖励一下。”语毕,也不待叶清反应,猛的就亲了上去,手径直开始剥她的衣服。   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靓坤本想拉着叶清出去吃东西,十三妹却刚巧打电话过来,也是让叶清陪她一起吃午饭。   “去哪里你自己决定。”撩一撩头发,靓坤淡淡开了口,闻言,叶清帮他理一理衣领,又细细扣好扣子,难得整齐一回,“要不一起去吧,三个人吃东西也热闹。”靓坤看她一眼,神色间很有些不悦,“和那个男人婆?算了吧,倒胃口,你自己去好了。不过听说她最近找了几个女朋友,妈的,女人和女人,干的话怎么爽的起来。”语毕,又一把搂住叶清的腰,“没事的话别和她走的太近。”   听到这一系列的话,叶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有高兴,因为在意,才会说这些话来提醒她吧。“知道了,坤哥,吃完饭我就回来。”靓坤见她笑着,有些发愣,片刻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临出门的时候,靓坤忽然叫住了她,“我等会儿要出去,今晚上不回来,你不用过来了。”扬起的笑意僵在嘴边,心下有些发堵,叶清佯装镇定的点一点头,没有多问,只关了门离开。   ————————————————————————————————   “叶清,啊不对,应该叫你夏仰秋,怎么样啊秋姐,听说你跟靓坤在一起了?”十三妹捏着果汁杯里的吸管,一脸坏笑看着叶清。闻言,叶清耸一耸肩,并不回答她,而是换了个话题,“妹姐,今晚上喝酒去不去。”   十三妹轻笑一声,“怎么啦,情场失意,靓坤那家伙惹你不开心?”将手搭在她肩上,叶清冷笑一声,“可能啦,去不去哎。”“去啦去啦。”十三妹摸着她的手,又顺势挑上她的下巴,“靓坤不珍惜你我珍惜你,过来跟我咯。”   见状,叶清笑着抚上她的脸,而后忽然撇一撇嘴,“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听说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十三妹点上一支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那样咯,一整条钵兰街的女人都是我马子,怎么,你也想过来?”   “一整条街的女人?够你烦的了,好好享福吧。”叶清也抽一支烟,边点边笑,而后吐了一口烟雾,“前两天阿冕从泰国寄回来几张照片,看样子台风在那边过得不错。喂,你小时候真的认识他?”   将烟夹在手里,十三妹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是啦,我和阿润都比他大,加上他老妈死的早,老爸又是个赌鬼,所以以前经常带他一起。那时候听他说要做警察,以为他只是闹着玩儿,像我们这种在钵兰街长大的,要么做普通人,要么就出来混,哪有人说过要当警察呢,更何况去实践了。后来他去跟了靓坤,我跟他就不怎么联系了,你前两天告诉我那件事,我才明白过来,他那时候说的是真的。”   语毕,两人弹着烟灰,一时间都不再说话。良久,十三妹掐灭了手里的烟,“其实挺谢谢你的,要不是你保住他,依照靓坤的性子,台风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叶清将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他也跟了我两年了,况且又做的是很好的事情,我对他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的。”“喂,这种话别乱讲啊,被社团里不怀好意的人听到就麻烦了。”   叶清摇摇头,很有些无所谓:“这里只有你我的嘛,其实我小时候的心愿就是做警察来着。”十三妹看了她一眼,“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如果那时候没碰见靓坤就好了。”“当年也亏得他帮了我妈,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知道了,靓坤对你有恩嘛,可是这两年你也帮他做了不少事,该为自己想想了。” ☆、所谓爱情   一杯酒接着一杯,来这个场子不到半个小时,一瓶威士忌已经被叶清喝下大半。旁边的十三妹看不下去,及时出手阻止了叶清继续倒酒的动作,“够了,自从今天看到你就感觉不对劲,发生什么你跟我说啦。”   叶清放下酒瓶,看向十三妹摇摇头,“没什么,又没醉。”“喂,拉我来又不跟我讲。”夹着烟的手端起杯子,十三妹饮了一口酒,声音里微微带着叹息。叶清趁这个空倒了一杯酒,又忽然用手肘捅捅她:“你认不认识顾芳红?”   “顾芳红?当然认识,怎么,靓坤的老情人找上门?”闻言,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叶清定定看着十三妹,“她到底是什么人?”十三妹轻哼一声,一把抢过叶清手里的杯子,“以前我老爸在世的时候,从东星的本叔手下转过来跟靓坤,那时候顾芳红就在他身边了。”   语毕,吸了一口烟,看向叶清,又继续道:“那个女人在钵兰街长大的,手段很厉害,听说以前跟过一个高级督察,后来又跟了靓坤,她虽然不是洪兴的人,但那段时间插手了很多事情,钵兰街很多人都听她的。”   “是吗。”叶清淡淡点一点头,一时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瞧着一处兀自发呆。“别想了,出来混的很少讲情义的,要是真的打算找个人,玩玩也好,结婚也好,先离开这里吧,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多好。”   叶清看了十三妹一眼,笑道:“放心吧,你知道我一向不会感情用事的。”语调里半信半疑,她端起杯子朝叶清碰一碰,“这样就最好了。”   闲谈之间,叶清的目光略略扫过大厅,却忽然定格在一个人身上,花里胡哨的衬衫扣了只扣了两颗扣子,怀里搂着一个娇滴滴的女郎,不是靓坤是谁?   “喂,看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十三妹也看到了不远处正往厕所里走的靓坤,余下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她拍一拍叶清,“你坐在这里,我过去问问。”不想叶清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忽然笑道:“一起去啦。”   “喂,坤哥,艳福不浅嘛,来我的场子也不跟我说一声。”十三妹点了一支烟,走到靓坤面前。叶清也终于看清楚了他怀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芳红,她淡淡一笑,“坤哥。”   靓坤看了眼十三妹,又看向叶清,搂住顾芳红的手却没有动,“嗯,出来随便玩玩,你怎么也在这里。”后面半句是对叶清说的。十三妹忽然伸手搂着叶清,“当然也是出来玩玩咯,怎么,只准你坤哥玩儿,不许我家阿清玩儿啊。”   靓坤刚要说什么,叶清忽然笑道:“那我们先过去了,你们玩开心点儿。”语毕,拉着十三妹离开了。   ————————————————————————————————   “海风吹着真是舒服,感觉整个人都好很多。”点了一支烟,叶清背靠着护栏,又将手肘撑在上面,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气势。十三妹面向幽深的海水,吐一口烟雾,并不理她的话,“怎么,还不死心?”   叶清笑了笑,“死心?什么死心,它还在我身体里跳的好好的。”“行,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不说了。”“喂。”叶清拉住要走的十三妹,她佯装不耐烦,“又怎么了?”叶清笑:“我没事,看得很开啦。”   “那就好。等会儿我还有点事,要不要回去?我让耗子送你。”“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呆一会儿。”挥了挥手,叶清看着十三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蓦然垮下来,怎么会不难过呢,那毕竟是她动了心的人啊,可是一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爱情,在他身上是奢求不到的。   约摸十点钟的时候,叶清回了靓坤家,经过一番洗漱,才靠坐在他的床上,心下又不住盼望着他能回来,于是一边仔细听着楼下的响动,一边又回忆起以往的种种。靓坤对她应该是不一样的吧,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帮她?可是有时候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就好像是……阿冬和蒋天生一样的关系。   叶清觉得这个夜晚很漫长,如同方慧兰生病,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那个晚上一样漫长,心里却又是格外平静。如果靓坤没有回来怎么办?自己会不会离开他?或者,跟他讲清楚,断了两人的关系,她只帮他做事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此刻的房间里很有些安静,就连滴滴答答的钟声都听得见。叶清靠坐在床上,手里拿一本翻来的书,过了很久却只翻了寥寥数页,她看不进去,脑海里全是顾芳红和靓坤的影子。   电话声有些突兀,她的手抖了抖,书便径自回到封面,很难得,是蒋天生打来的。   “阿秋,阿冬有没有在你那里?”叶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声音疑惑:“阿冬?我没见过她,发生什么事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语气忽然变得很是平淡,“没,你先休息吧,没事。”   叶清想着许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期间给夏仰冬打了一个电话,却并没有人接听。心下有些乱,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蒋天生也有些慌了,该是有些严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写上一章时的存稿,字数只有之前的一半,本来打算写完了再发出来,可现在也竟不知道能不能写下去。这一篇文章,最初投入了很大的热情,到现在却慢慢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可能是真的不适合写小说吧,人物塑造不行,故事创新不行,总之,每一个方面,想出来一个样,写出来却又是另一个样子。这一个故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完结,如果可以,算是了结一桩心事吧,但如果确实写不下去了,在下也不愿意敷衍的去码余下的文字,毕竟,之前所有的内容,都是熬夜费神,斟酌思虑很久才写出来的,那是在下用心的作品,即便不好,也不愿草草结束。最后,谢谢所有朋友的支持,非常感谢。 ☆、失踪   她赶到的时候,陈浩南和山鸡正在码头边,临海的地上有一长串暗红色的印记。即便在漆黑的夜色下看的不甚清楚,但这么多年的经验,不用想也知道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我们找了很久,最后在这里发现了这个……”陈浩南将手里的项链交给她,又继续道:“B哥带人在南湾那边找,我打过电话,等会儿会过来。”   叶清接过,细细看了起来,月色朦胧,她在链子里那枚戒指内测隐约发现了一个‘星’字纹样。那的确是夏仰冬的,她曾经见过。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此刻显得平静一些,“海里找过了吗?”   “岸边看过了,附近的海域找了两圈,没发现什么。”顿了顿,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叶清,“或许太黑了,有什么遗漏。”   叶清点点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语毕,看了一眼陈浩南,“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   山鸡从头到尾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移过来。而陈浩南,也只是跟她说了自己的发现,并没有询问其他什么。   三人一度这样沉默着,空气中有些尴尬,叶清觉得心里堵的慌,却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对于三人的关系从熟络到冷漠,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错在她,但事已至此,只能这样,她不想解释什么来博取同情。或者说,最近这段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生活好像一团糟。   大佬B带着一众小弟赶来的时候,叶清已经抽了半包烟,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多。   在附近的海域找了好几遍,从夜色笼罩到天边出现红霞,什么都没寻到,众人却已经很有些疲惫了。   蒋天生打了电话询问情况,得知一无所获,便叫大佬B先回去。   陈浩南临走时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叶清,海风吹着,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裙子,长发在空中凌乱。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径自随众人离开。   叶清双腿悬着坐在码头尽头,她想了很多,比如程耀星和夏仰冬的关系,蒋天生和夏仰冬的关系,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戏,现在终于以悲剧收尾。   她早该看出来的,夏仰冬喜欢程耀星,但却不得不待在蒋天生身边,那一滩血迹,不知道是纠缠误伤还是她自己想要了断。不过,都不重要了。   叶清抽着烟,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夏仰冬,她的妹妹,很有可能沉没在某一处。她们并没有一起长大,维系着两人那薄弱的血缘关系只让叶清觉得有些伤感,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   自己其实是一个冷漠的人,骨子里就透着薄凉。叶清这样想着,然后下一刻,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她并不想死,只是觉得该清醒一下,或者是发泄这些日子以来的情绪。   那一瞬间,海水像冲破了禁忌,猛的灌进了她的耳朵和鼻子里,叶清下意识挣扎了几下,然后想起什么,停止了动作。吐出一口气化成泡泡,她虚着眼,看见海面上闪闪烁烁的光线离她越来越远。   眼睛有些难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下沉,似乎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她,身体尤其是胸腔传来海水的压力,叶清感到有些不适。   她想到了从前到现在的种种,身体的变化,心境的变化,那些苦痛和挣扎,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承受。这样濒临死亡的时刻,没有一个人的模样浮现在她脑海里。   总算明白了。   她无力地笑一笑,然后挥动双臂,奋力朝岸边游去。   天色已经大亮。   叶清浑身湿透了,裙子贴在她身体上,庆幸是黑色,所以并没有走光,只是浮现出她曼妙的身材,很是性感。   她理一理裙子,仰躺在沙滩上,微薄的阳光洒在脸上,令得眼睛微微不适,她抬手挡一挡,忽然想起一件未解决的事情。她决定去泰国一趟。   ————————————————————————————————   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鞋子还在淌水,背上也有细细的沙,模样很是狼狈。叶清无所谓路人投来好奇的眼光,径直往靓坤家走去。   他还在睡觉,赤着身子躺着,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而床头的柜子上却摆着一副耳环,看来他昨晚过得很愉快。   叶清敲了敲太阳穴,淡漠的从衣柜里取出为数不多的自己的衣服。   “你现在才回来?去哪儿了?”身后是靓坤沙哑的声音。叶清一愣,转过头看他一眼:“阿冬失踪了,在码头发现了血迹和一些物品,我和B老大找了一夜。”   靓坤将睡衣胡乱套在身上,看向叶清:“找到什么没有?”   “没有。”她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靓坤点点头,然后下床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你浑身湿透了。”眼光不住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然后搂住她的腰,手又缓缓下移:“看起来很性感。”   叶清笑了笑,淡淡看他:“我亲妹妹可能还在海里躺着。”   靓坤点点头,不着痕迹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出去的时候关门。”   洗过澡之后,她定了去泰国最快的一个航班,而后又去找了方慧兰。   “阿清,你做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去内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方慧兰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的看着正在替她收东西的叶清。   闻言,她顿了顿,“你不是说内地有个远亲吗?什么三叔公还是舅老爷。”胡乱的又将一些衣服塞进手提袋里,“在这里我很忙,没办法陪你,你先去他们那里住着。”   将一个并不重的包塞进方慧兰手里,“这里是一些钱还有卡,里面有十万,你先用。等下会有人带你去坐车,我很信任的人,你不要担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慧兰看起来很害怕,“怎么给我这么多钱?”   “没什么。”叶清安慰般握住她的手,“包里只有些随身的衣服,你到那里去还要置些东西,亲戚什么的也要打发一些是不是?”   方慧兰结结巴巴,“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我走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你不要想太多,去就是了。以后每段时间会有人给你送钱过来,如果有人找你,你记住不要说认识叶清,这个人与你无关。”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离开的。”她将手机的东西狠狠扔在地上。   叶清兀自笑了一声,走到门边:“我该走了,等会儿有人送你离开。”   门“嘭”一声关上,房里只剩下方慧兰一个人愤怒而迷惑。 ☆、决裂   到泰国的时候,叶清说要见台风,萨先生却很是惊异地告诉她,台风刚到这里不久想逃跑,被赵冕失手打死,已经过了很久,难道赵冕没有说吗?   叶清沉默了半响,只说要见他。   这是一栋海边的酒店,她站在阳台上,背后是沙滩和大海,赵冕垂头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我以为我们同窗三年,在这种境地里该是可以信任的。”叶清抽着烟,身体逆着光导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声音淡淡的,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我没办法。”赵冕不好多看她,“坤哥找人过来让我这么做,并且……不能告诉你。我不想瞒你,但台风已经死了,没有意义。”   叶清身子一僵,抖烟灰的手停在半空。   居然是靓坤指使的,她就觉得奇怪,赵冕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原来,他并不是那样信任她。   “你还好吧?”   “没什么,我知道了。”短暂的迟疑之后,叶清将烟重新送到嘴里。她这次来,就是狠下了心要除掉台风的,这是一个隐患,只是没想到他已经这样做了。   “一起回去吧,我想你在这里肯定不习惯。”   回到香港的时候,方慧兰早已在十三妹手下的陪同下去了大陆,叶清松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她找十三妹道谢,在那家常去的火锅店包房里。   “没想到会是这样。”十三妹涮了片羊肉,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终于放到自己碗里。   叶清喝着酒,对满桌的食物似乎不感兴趣,“很遗憾,不过我去泰国的时候也打算那样做来着。”   十三妹点点头,看起来并不吃惊。   “换做我也一样。不过你肯定有些失望,但靓坤就是那种人,他做什么事都只为了自己。”   “我以前就是顾虑太多了。”她喝一口酒,自嘲般笑一笑。   十三妹拍拍她的肩,“明白了就好,不过也无可厚非,毕竟那时候你刚出来,只是个小丫头而已,什么都不懂很正常。”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处事很糟糕,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果断的,不想给别人找麻烦,可是……一团糟。”   十三妹抢过她手里的杯子,“你说陈浩南还是唐大宇?”   叶清摇摇头,似乎有些醉了,又好像没有,“不知道,就是觉得什么都搞砸了。”   “别喝了,哪有你想的那么坏。你已经做的很好的,毕竟几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妹,走到这一步很多人都羡慕,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十三妹微微叹一口气,耐心劝着她。   叶清点点头,看起来很清醒,“谢谢,不过以后不会了,等到晚上,一切都该有个决断。”   “你想做什么?”   “我派人去找方怡的丈夫和孩子,如果他们死了的话……我想我也没什么必要再待在靓坤身边。”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顿,笑道:“像你说的,我该为自己想想了。”   ————————————————————————————————   翌日,蒋天生别墅。   “如果阿冬知道你做了这个选择,肯定会很高兴的。”蒋天生十指交叠,靠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叶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去猜,只是问他:“阿冬她……有消息吗?”   “没有。”他顿了顿,“只知道当晚她和程耀星在码头,具体出了什么事也不清楚,之后发现程耀星死在家里,阿冬也一直没有踪影。”   蒋天生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否是真情流露,“阿冬跟了我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做的很好,没想到这么突然……我希望你能跟她一样,做好分内的事。”   叶清点点头,明白他话里有话,“我知道了,蒋先生。”   “不用那么生分。”他笑一笑,“叫我Simon。”   下午些的时候,叶清回到了靓坤家,他看起来很生气,径直在她面前扔下一个玻璃杯,一瞬间玻璃碴四散飞溅,所幸穿着长裤,因此没有受伤。   “我这几天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他妈是耳聋了吗?”靓坤从来没对叶清发这样大的脾气,这是第一次。   叶清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看着他:“这些年零零散散存下来一百多万,我已经存进了你的账户,谢谢坤哥一直以来的提携,不过我也帮你做了很多事,算是扯平了。”   将西装衣角掀到身后,靓坤插着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他捏一捏鼻子:“你说什么?”   叶清抽了一支烟点上,然后环着双臂坐到沙发上,直到吐了一口烟雾才淡淡开口:“阿冬失踪,我答应蒋先生帮他做事。”   “嘭!”又是一个杯子摔在地上,靓坤看着她,神情怒不可遏,“你敢背叛我?!”   叶清轻声笑了笑:“如果转去跟蒋先生也是背叛的话,那么就是吧。”   靓坤扔掉她手里的烟,一把将她压在沙发下,“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我的女人,现在跑去跟蒋天生,这他妈就是在狠狠打老子的脸。”   “说到底,你也只是在乎所谓的面子而已。”叶清也不挣扎,“我跟在你身边从来不求什么,一心一意帮你做事,因为我感激你,你三番两次救我,又救了我妈,可能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但这些足矣让我抛弃一切报答你。”   “我从来没想过什么,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感情的,不是那种随便上上床玩两下就能分开的,我也想做到那样,可是没办法。”说到这里,她眼眶有些红了,“你知道吗,我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喜欢上你了,我以为自己在你眼里总归是不一样的。但是……你可以直接一点告诉我,不清不楚的算什么?我又不是接受不了。或者说其实你一点也不在乎,对,我叶清就是外面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   “这些都没关系了,个人感情我也不会带到公事里面。直到我去了泰国。”她忽然笑着看向靓坤,眼泪滑落到发里,“你知道我去做什么吗?我知道台风是个后患,我打算去处理他。可是呢……我觉得自己很蠢,或许我越矩了,你当时可以拒绝我,但答应了之后又在背地里使手段算什么?”   她用力挣开一只手,拂一拂泪水,“方怡的那个孩子,即便不是你的,但她那么小,她已经没有母亲了,你怎么狠得下心?她那么无辜,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   靓坤将她扔在沙发上,然后点一支烟,轻笑一声:“我就是这样的人。”那语气仿佛在嘲笑叶清的行为。   叶清兀自笑了一声,揉着勒痛的手腕坐起来,她将脸上的泪水拭去,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和一串钥匙,放到茶几上,“那个屋子里属于我的东西已经全都扔了,跟以前的一样。我该走了,如果你觉得我背叛了你,请便。”语毕,又把枪推到他面前。   站起来背对他的时候,保险阀打开的声音响起,叶清没有迟疑,继续往门口走去。   枪声响起的时候,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子弹穿透叶清身旁柜子上的花瓶,有一部分碎片打在她身上,右脸被轻轻划了两下,伤口在渗血,不多。   “你也说我救了你妈,我随时可以把那条命拿回来。”他翘着腿,表情漫不经心,眼神却冷的让人脊背发凉。   叶清不确定他会不会那样做,只是神色冷淡一些:“如果你真的那么做的话,我不介意赔上自己的命。” ☆、联谊会   铜锣湾维园道渔村的那栋别墅已经属于叶清了。夏仰冬失踪,叶清接替她的位置,理所当然她名下所有的东西都易了主,当然,也包括夏家那个天鸿公司。   叶清熟悉公司业务的那段时间发现,夏老爹只是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而其余还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百分之三十五是叔父叔母一家的,另外百分之十是姑姑姑父一家的。   不过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叶清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愿意和洪兴合作,只是碍于夏仰冬是最大股份的拥有者,才勉强同意。   这倒令叶清想通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蒋天生会如此看好夏仰冬,因为天鸿的主要作用是帮洪兴洗钱。所以此前除了陈耀受伤那会儿,夏仰冬几乎从未在洪兴出现过,而她的主要责任就是打理天鸿,以及处理好天鸿与洪兴的来往。   夏仰冬失踪之后,叶清成了天鸿百分之五十五股份的拥有者,因为是蒋天生扶上位的,所以她自然要像夏仰冬一样为他做事。   不禁想起了阿冬说的父亲十年前就死了,那时候她也才七八岁的样子吧,还那么小就要承担这么多事情,应该很难熬吧。   想到这里,叶清突然有些心疼夏仰冬。可惜,她不在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直到1991年年底的时候,叶清才基本适应了天鸿的运作,但若要将这些事务一一处理好,还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   洪兴最近很热闹,因着要过年,几个社团的龙头很早就提议着举办联谊会,搞些活动庆祝庆祝。蒋天生很高兴地应下了,叶清本打算趁着公司年休去看一看方慧兰,却被他拉着一同去了。   那是在一个露天的场地里,触目可及是数不尽的十几人坐的大圆桌,听说三个帮会除了最底层的会员,其余稍微有职权的人物都来了,场面恢弘可想而知。   洪兴帮,东星帮,立东会,香港最有名头的三大黑帮龙头带着各自的揸数左右手以及女人都围坐在最前端靠舞台的大圆桌上,其后的圆桌坐着每个帮会堂口的话事人。   叶清本想随十三妹坐在一起,蒋天生却拉了她随自己坐下。   夏仰冬的突然出现令得她有些惊喜,她挽着立东会的秦郁,在她左手边两人远的位置坐下来。叶清看向蒋天生,他应该也是看见了,却恍若未闻,仍挨个打着招呼。   洪兴的蒋天生,东星的骆驼,而立东会的龙头却是个女人,还是香港娱乐圈的人物,叫做苏青虞。   听说当年立东会还是她父亲苏以源掌权,后来义胜堂派人暗杀了苏以源,那段时间立东会一直处于混乱状态,最后靠着她身边的秦郁以及当警司的舅舅,蛰伏几年之后,联手灭掉了义胜堂,也算是一代传奇人物了。   瞧着蒋天生对夏仰冬恍若未闻的样子,叶清也没什么行动,只是眼神偶尔飘过去,她想知道夏仰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主持人在台上一段说辞,然后宣布宴会开始,台上表演着各类节目,场地周边噼里啪啦,炮火声不绝于耳,漆黑的夜空燃起美丽的烟花,一直持续不断。叶清想起了那一年在太平山顶的跨年,不禁偷偷侧过去看靓坤,发现他正搂着一个女人大口吃东西。兀自冷笑了一声,她转过来,终于不再看去。   而这厢,靓坤搂着女人抖着腿,随着大家吃吃喝喝,然而却并不是那样专心。他的眼神似有若无朝叶清那方飘去。妈的,她怎么笑得那么开心!腹诽一句,抽一口烟将眼神收回来,不一会儿又不自觉看过去。妈的,其他帮会的老家伙趁着祝酒摸她的手!一口气干了一杯酒,勉强熄下去内心的怒火。妈的,有人将啤酒倒到她胸口,还趁机摸她!忍不下去了,蒋天生这个龙头老大当的真窝囊!   靓坤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推开紧紧靠着自己的女人,一手端着杯子,径直朝叶清走去。   怒气冲冲拨开人群,靓坤一把拉开趁着混乱占便宜的不知道是东星还是立东会的老家伙,然后沙着嗓子却恶狠狠道:“滚开,老家伙!”   那人正要发火,看到蒋天生将头转过来,于是心虚地灰溜溜跑开了。   “哎,阿坤,你也过来了。”蒋天生的脸有些红,就这么一会儿一直有人灌他的酒,一口菜也来不及吃。   叶清看着靓坤,心下有些异样,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跟邻座一个女人交谈起来。   靓坤看了看叶清,又看向蒋天生,不情不愿道:“嗯,过来跟生哥……还有……叶小姐喝一杯。”   语毕,故意走近了两步,有意无意碰着叶清的肩膀。   “阿坤,这些年你为公司付出了很多,我是看在眼里的。”蒋天生起了个头。   靓坤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一向犀利的嘴此刻竟说出了恭维的话:“生哥,你太客气了,怎么说我都是洪兴的一份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与人谈话的叶清自己说了什么并不记得,反而将靓坤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甚至感觉到他越靠越近,直到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   又客套了几句,靓坤和蒋天生终于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叶清心跳的有些快,却仍徉作镇定。   “叶小姐。”靓坤弯着腰从坐着的叶清左上方探出脑袋,酒气扑打在她脸上,令她的动作僵了僵。   叶清下意识移了移位置,离靓坤稍稍远一些,她微微偏头,“有什么事吗?”   靓坤又靠近她一些,几乎快要亲上去了,另一只手又不着痕迹攀上她的肩,“嗯……帮我倒一杯酒。”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拿过桌上的瓶子,缓缓给他倒上。   靓坤忽然笑了笑,端着杯子的手一晃,啤酒顺势倒到了叶清身上。她下意识站起来将酒瓶放到桌上,又拿纸巾擦拭着,靓坤一边佯装着帮她的忙,一边又趁机揩她的油。   这一桌的人被这动静吸引,大部分都看了过来,见状,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   叶清脸微红,眼睛扫视了一圈,径自往后退两步,连声道:“谢谢,谢谢,不用了。”   靓坤终止了动作,叶清看向蒋天生:“Simon,我去处理一下。”蒋天生点点头,她又看向这一桌众人,“抱歉,失陪一下。”   离开的时候,靓坤本打算跟着去,蒋天生却叫住了他。   叶清松了一口气,径自往舞台后的卫生间走去。这时厕所里几乎没什么人,她站在公共的洗手台前洗了洗手,又用纸沾了水擦拭着长裙。    ☆、调戏   浸过水的裙子有些贴身,这让叶清不得不一直用纸巾吸水,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宴席上坐下,一个声音却让她神经紧绷。   “叶小姐今天真漂亮。”忽略奇怪的声调和停顿,单是沙哑的嗓音就让叶清僵了僵。她回过神,看向门口处的靓坤,镇定的点头一笑:“坤哥。”   语毕,见他没什么别的动作,叶清朝门口走去准备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靓坤忽然一把将她拉过来抵在墙上,手也肆无忌惮探上她的腰。   “靓坤,这里是公共场所,你自重。”叶清想要推开他,却发现力气不够,挣扎了半天,只得置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闻言,他只是一笑,然后舔了舔下嘴唇,“公共场所?正好,够刺激。”语毕,也不待叶清反应,径直亲了上去。   叶清下意识挣扎着,靓坤的胡茬扎在她脸上有些难受,他的手撩开她的裙子径自从大腿探了上去。叶清挣扎着,一抬腿膝盖用力顶上了他的肚子。   靓坤吃痛的后退几步。   她不住擦着嘴,模样不知道是羞赧还是愤怒,或者二者都有。   “今天是三个社团的联谊会,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靓坤你记住,我叶清虽然跟你上过床,但也不代表以后都要受你羞辱。”   靓坤的脸垮下来,冷哼一声:“怎么?跟了蒋天生脾气就大了?”   叶清冷笑,“随你怎么说。”   氛围一度有些尴尬,叶清对着镜子理了理乱掉的头发,而后径直走出了卫生间。   靓坤站在镜子前,双手撑在洗手盆两侧,里面已经蓄满了水,他重重一拳挥下去,一时间水花四溅,令得他的绿色西装颜色加深。   女人欲拒还迎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可叶清刚才哪有什么还迎,摆明了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很好。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明明怒不可遏却又没地方发泄,叶清,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抢回来。   筵席的下半场有一个节目,就是三个社团的龙头一起到舞台上点燃今夜最盛大璀璨的烟火。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桌上的人放下了筷子或酒杯。   立东会的苏青虞和秦郁先走了上去,接着是东星的骆驼带着笑面虎和乌鸦,叶清看着舞台,却蓦地被蒋天生拉住手腕带了上去。   今夜的蒋天生跟往日的不露声色很有些不同,他笑得开怀,各种节目看的不亦乐乎,有时连叶清也不知道他是真感兴趣还是装的。   “哎哎,你拿着,我们一起来点。”礼仪小姐将火把递给蒋天生,蒋天生又将它拿给了叶清,并且和她一起握住。   一旁的乌鸦已经点燃了一桶,顿时‘咻’地一声,烟花在头顶上空爆开,将叶清吓了一跳。蒋天生离她近了些,附耳安慰了一句:“别怕。”   点燃引子之后,叶清拿着火把,看向恍如白昼却美丽至极的天空,肩膀缩了一缩,有一双手不轻不重拢上了她的耳朵,她下意识想到了蒋天生,转过头一看,果然是他。   靓坤在台下看到这一幕,咬着牙,差点一气之下掀了桌子。身边的女人黏在他身上,他觉得很恶心,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让她滚。   觥筹交错的宴会已近尾声,大部分人早已放下筷子,桌上一片狼藉,只剩下残杯冷炙。   叶清后来被很有几个人灌了酒,脸上微微发烫,身体也有些轻飘飘的,她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散场的时候,蒋天生在跟众人道别,叶清寻了个空档朝夏仰冬走去。   人声混杂,一度让人觉得喧闹,叶清叫了好几声,夏仰冬才看向她。   “姐姐。”   叶清走过去,她正挽着秦郁,旁边是挂着笑的苏青虞。   “咦,你们是双胞胎?”   叶清看着略有些惊喜的苏青虞,心不在焉的同她微笑:“是啊。”   “我想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说,去那边吧,人少一点。”苏青虞捂着耳朵指了指不远处舞台左边的位置,好心的替她们寻着地方。   叶清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并不想传说中的那样冷酷狠厉,反而让人觉得很亲切。   她点了点头,朝苏青虞一笑:“谢谢。”   “这几个月我和Si……蒋先生一直在找你,你怎么会出现在立东会?”   闻言,夏仰冬笑了笑,“秦郁救了我,我住在他家,然后我们结婚了。”   叶清惊了惊,她以为夏仰冬只是和秦郁在一起而已,没想到两人居然已经结婚了。   “为什么……”叶清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讲出来。或者说,她还不确定夏仰冬愿不愿意提起之前的事。   “我现在过得很好,秦郁告诉我你在打理公司,刚刚看起来蒋先生对你很满意,这样就好了。”她笑道。   “可是这些都是你的,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叶清跟她解释,虽然她也不确定蒋天生是不是在等夏仰冬回来,但凭着他两人十年的关系,蒋天生对夏仰冬的期待肯定超过对她的。   闻言,夏仰冬摇了摇头:“姐姐,我很累了。”她忽然抱住叶清,“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洪兴,我也不喜欢蒋天生,可是这么多年没有办法,现在我有机会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叶清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她是不喜欢蒋天生的吗?那之前那些亲密和微笑都是装出来的?叶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蒋天生和手下开车送叶清回家的时候,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夏仰冬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父亲当年的死,跟公司主要管理人之一的阿平有关,就是当年和你还有阿爹待在一起的手下。还有就是,也许蒋天生也有份参与。”   “在想什么?”后座上,蒋天生看着一路沉默的叶清,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笑道:“喝酒太多,许是有些醉了。”   “阿清,你知道你和阿冬最不相同的是什么吗?”他十指交叠,笑容让人觉得很是温柔,却又那么捉摸不透。叶清看向蒋天生,笑得并不自然:“什么?”   “阿冬心里在想什么,总是没人猜的透,她笑,有可能是在生气,猜疑,或者算计,她哭,心里也许是得意洋洋的。”语毕,他看着叶清,拂了拂她额前的发,“而你,心里有什么事,总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叶清沉默着,不知道蒋天生究竟想说什么。   “今晚靓坤做的过分了些,但这是联谊会,我总不能说什么,你要理解。”   闻言,她略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问有关夏仰冬的事。   叶清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   蒋天生笑了笑,继续道:“以后要是他再像今天这样,你可以告诉我,要懂得求助,知道吗?”   “我知道了,Simon。” ☆、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更准确说因为叶清每时每刻都全身心投入到天鸿的事务中,所以虽然才过半年,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并且很是出色。   叔父和姑姑都很喜欢这个刚回归夏家的叶清。   一九九二年四月。   “先给你提个醒,最近靓坤总是在我场子里晃悠,你是无所谓呢,还是需要换个地方?”十三妹喝着威士忌,略有些好笑地看着叶清。   她皱了皱眉,犹豫着点点头:“咱们走吧,或许可以去立东会找阿冬。”   两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靓坤带着阿强以及几个人刚好从大门进来。看到叶清的时候,靓坤愣了愣,下意识将正在调戏的女人推得老远。   叶清脸上没什么变化,却腹诽着:“果然死性不改。”   十三妹笑了笑,径直拉着叶清离开,边走着忽然开口:“这人呐,有时候就是犯贱,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有眼巴巴地盼着别人回来,真是痴心妄想。阿清,你说是不是?”   叶清心知她是说给靓坤听的,只是掩嘴笑,并不说话。   “喂,男人婆,你说谁呐。”靓坤点燃一支烟,将西装一角撩到身后,单手叉腰,看起来很有些不满。   “说谁?”十三妹笑了笑,“谁屁颠颠儿地天天来我场子里找人就说谁喽。”   叶清也不多说什么,只拉着十三妹往门口走去:“我们该走了。”   “拦住她们。”沙哑着嗓子下令,阿强看了叶清一眼,还是挡在了两人面前。场子里十三妹的手下见状,纷纷围了过来出声询问:“妹姐,发生什么事了?”   十三妹摇摇头,只笑道:“你们去忙你们的,没事。”   众人狐疑着又散了。   “男人婆,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靓坤抽着烟,虽然是与十三妹对话,眼神却有意无意瞟向叶清。   十三妹摇摇头,忽然笑道:“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就好了,我们约了朋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朋友这么要紧。”靓坤捏一捏鼻子,狐疑地看了叶清一眼,“先推了,留下来陪我喝两杯。”   闻言,十三妹拍了拍身侧的叶清,“当然是阿清的男朋友,他们今晚第一次约会,我去帮她物色一下那人怎么样。”   闻言,靓坤用手抹了一把脸,有些愤愤地看向叶清,“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们现在必须留下来。”   一直沉默的叶清抚了抚额,并不想与他过多周旋,于是她道:“坤哥,刚刚是开玩笑的,我们去找阿冬。看起来你也有事要忙,咱们就互不耽误。”   靓坤笑了笑,将烟头随意扔在地上,而后摸了摸下巴,“怎么,终于肯说话了?”   “算了算了。”叶清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这样僵持着也并不是办法,“妹姐,我们继续去喝酒好了。”说罢就要拉十三妹往回走。   见着自己被无视,靓坤上前两步拉住了叶清,“走什么走,刚才的事我们还没说清楚。”   叶清疑惑问他:“我们之间有什么事还没解决好吗?”   靓坤一时语塞,顿了好一会儿,才厚着脸皮道:“不是喝酒吗,刚好一起。”   叶清黑着脸,待在他身边有几年,她却现在才知道靓坤的脸原来这么厚。   ————————————————————————————————   从这一段开始就不得不提一个人,赵冕。   叶清离开靓坤之后,曾问过赵冕想待在哪里,结果他想也没想就说要跟着叶清,这令她很吃惊,毕竟他在靓坤手下也混的不错,虽然期间她也帮了一些忙。   后来叶清去了天鸿,自然而然就将赵冕安排给了十三妹。   以下情节接着刚才酒吧发生的事:   十三妹饮了一口龙舌兰,叶清仍喝着最爱的威士忌,靓坤坐在两人旁边。   “对了,最近阿冕好像联系到了你以前的朋友,托我告诉你一声,如果想见一见的话他可以帮忙联系。”   叶清点点头,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的靓坤,随口道:“他有没有说是谁?朱冰玉还是杨锦华?”   十三妹看了靓坤一眼,兀自点了一支烟:“两个都可以,不过还有一个,之前也来过我场子找你。”   “谁?”   “他说他叫韩柯。”   叶清端杯子的手顿了顿,忽然垂头一笑,“是吗?老朋友了,不过很久没见。”   一旁的靓坤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道:“韩柯是谁?”   十三妹夹着烟挥手,表情有些不屑,“没看到情绪变化吗?当然关系不一般啦。真是。”   “哪有什么一般不一般,其实见不见都无所谓了,或许有些人留在回忆里会更好。”语毕,她笑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十三妹不可置否。   叶清忽然问她:“听说你最近和韩宾杠上了,是怎么回事?你很少跟人结梁子的。”   仿佛回忆了很久,十三妹皱着眉头:“啊,那个家伙。”她淡淡道:“倔的像头牛,总是看不惯我似的,老跟我作对。真晦气。”   十三妹和叶清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偶尔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靓坤总是插几句。叶清忽然觉得今天的靓坤其实并不让她讨厌,或者说,其实她一直就不讨厌他。   散场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几人都喝的有些多了,阿强以及几个手下早就被靓坤支了回去。于是路上就只有三个人带着被街灯拉的好长的影子晃晃悠悠离开。   十三妹说送叶清回家,靓坤却一把揽住了叶清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十三妹笑,看起来并不是很醉,她抽一支烟:“阿清,你自己说。”   叶清挣开了靓坤,搭上十三妹,“介不介意带个人回家?”十三妹摇摇头,只是笑。   “叶清,跟我回家。”他第一次用‘家’而不是‘房子’这个词。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摇头,而后看向靓坤:“我们该走了,你随意。”   离去两人的身影在街灯下逐渐模糊,靓坤看着终于消失不见的身形,有些无力地靠在灯杆上。他不知道叶清是怎么想的,她并不势利,离开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做的过分了,但他一向如此。他觉得心里有些闷得慌,而叶清看起来比他过得好很多。   真是讽刺啊,他靓坤也会落到这种地步。   自嘲的笑一笑,随意抹了一把脸,他摇着步子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既然那个女人铁了心,那他就该用些非常手段。 ☆、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果非要问叶清喜欢什么类型的,那她大概会说,只要对她好,人品过得去的都可以。当然,这种说法也得到证实。   在她心里爱情并不是全部,或者说,因为生活的艰难和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她已经不会期待那种为对方要死要活的专一感情会出现在她身上。   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尤其是处在如今这样的势利场里,人性表露无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照顾好。   她很庆幸能认识陈浩南这样的人,讲义气,可以为兄弟和大哥无限付出,可叶清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或许她跟靓坤本质上就是一种人,只是她混的时间不够长而已。   再见到韩柯的时候,是在十三妹的场子里,他身边坐着一个浅黄色头发的女人,五官立体而精致,浅绿色的眸子很是动人心魄。朱冰玉和杨锦华以及赵冕都在场,除了一直相处的赵冕,叶清觉得其他三个人的变化都很大,至少如果是偶然碰见,她要思索好一会儿才能认出来。   “哎,阿清。”赵冕朝她挥手,叶清走过去,很自然地坐上了专程给她留的位置。   “没想到人能到这么齐。”语毕,她朝那外国女孩微笑:“我叫叶清。”   “我知道,我听Jack(韩柯)提起过你。”她的粤语并不标准,但叶清也能勉强听懂。   叶清喝一口威士忌,惊喜道:“是吗?我很荣幸。”   “哎,阿清,听说你现在跟着洪兴的龙头蒋先生了?”说话的是杨锦华,略略瞟一眼过去就能看出她眼里的羡艳之情。   叶清一笑,点头:“只是帮他做事而已。”   “什么时候帮我引荐一下?你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可不要忘了老朋友啊。”   叶清不自然笑笑,只是点着头不说话。然后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朱冰玉,她看起来并不高兴,画着浓浓的妆,身上是一件廉价而暴露的吊带衫。   “老朋友,怎么样,要不要喝一杯?”叶清将杯子端到她面前,朱冰玉瞟一眼,随意碰一下,不待叶清说什么便一饮而尽。   “看起来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韩柯这时候开了口,叶清毫不避讳地与他干杯,笑道:“女朋友很漂亮。”   韩柯点点头,喝完之后,附耳与那个外国女孩儿道:“她在夸你漂亮。”那女孩儿看向她,笑道:“谢谢,你也非常美丽。”   场上的气氛一度有些怪异,朱冰玉沉默,韩柯和女朋友甜蜜,而杨锦华一直在打听蒋天生。   赵冕下意识看了看叶清,发现她没了以前的热络,或许她是对的,自己就不该团这个局,印象中的人都变了样。   “我去一下洗手间。”叶清拍一拍赵冕的肩,对众人说到。   将冰冷的水拍到自己脸上,叶清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兀自笑了一声。   “你真的是一个很理智的女人。”韩柯抽着烟,半坐在洗手池台子上。   叶清用纸巾擦着手,笑道:“谢谢夸奖。”   “我说真的。”他站起来靠近叶清一些,“刚去英国那会儿我真的很想你,直到后来遇到了Wendis,她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儿。”   叶清点点头,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或者衣服,语气随意:“你们看起来很幸福,真为你感到高兴。”   韩柯的手忽然搭上她的肩,叶清疑惑地转过头去看他。   “可是,直到我现在看到你,变化真大,你太美了。”他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搭在叶清肩上的手慢慢下滑,手臂,手肘,然后是腰。   “或许这是个美好的夜晚,我先送Wendis回家,然后我们继续……你知道吗,我听赵冕说了,你最近很寂寞。”最后一句话他是附在叶清耳边说的,语气极致暧昧。   “是吗?”叶清挑着眉点点头,仿佛有些不可思议又带着兴奋。   “那Wendis呢?你会和她分手吗?”   “不。”韩柯笑,“我们可以一起,她从不介意那样做。”   叶清不可置否笑出了声,缓缓道:“那真是太刺激了,或许我们现在可以来点更刺激的。”语毕,不待他有什么反应,叶清忽然一个手肘顶过去,然后狠狠踢了他的腿弯,韩柯半跪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打开水龙头,将他的头按进洗手池盆里,笑道:“怎么样?刺不刺激?”   韩柯挣扎着,好一会儿叶清才松了手。四周来来往往的男女都惊异地盯着这边,也包括跟着进来的赵冕。   “你他妈干什么!”他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撩,对着叶清大吼。然而她只是笑了笑,点一支烟:“你不是想来点儿刺激的吗?”   “疯女人,别以为我看得上你,你算什么?不过就是勾引男人的小贱人,被那么多人搞过才有今天吧?”   叶清觉得有些可笑,赵冕冲上前将他打到在地,又狠狠朝他脸上挥了几拳,怒道:“你说出来的话让我都觉得恶心。”   韩柯原先还与他纠缠,后来体力不支,逐渐占了下风,再没有还手的力气。边上的人越聚越多,却只是看笑话一般,并没有人出手阻拦。   叶清拍拍赵冕的肩,示意他停手。   她居高临下看着韩柯,笑得娇俏:“对,你说的没错。”她抽一口烟,“我就是那样的人。但是你有什么值得我勾引呢?抱歉,我好像没法儿找出你身上有我企图的东西。”   叶清扔了烟,轻轻甩下最后一句话:“再见吧,老朋友。”   ————————————————————————————————   “谢谢。”叶清喝了一口酒,看起来对刚才的事并不在意。   赵冕小心翼翼看她,“没有,是……他做的太过分了,我以为……算了。”   “算是意料之中吧,人都是会变的。”   “抱歉,我不该自作主张让你们见面,韩柯他当时找到我,说很想见你,我以为他……算了。”赵冕气愤的按着太阳穴。   叶清笑道:“自责什么,这样不更好。对了,还要你帮个忙。”   “什么?”   她拿出一张卡,推到赵冕面前:“朱冰玉……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但这两年似乎过得并不好,你把钱取出来给她,但不要说是我的。”   赵冕看了叶清一眼,迟疑的接过卡然后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你平常多注意一点她的动向,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打给我。”   “好。”   十三妹去找陈浩南和山鸡了,所以这一整晚叶清没见到她,赵冕回去处理被韩柯打伤的地方,所以呆了不多久,叶清就打算回去了。   夜风凛凛,她走出酒吧抽了一支烟,心情不是很好,令得只喝了三杯威士忌的叶清有些头晕。   跨着步子在夜色中前行,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带着有些湿润的布捂住她的口鼻。   叶清挣扎了几下,忽然觉得浑身发软,脑袋晕晕乎乎的,只是片刻,就没了意识。 ☆、绑架   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周围的设施让叶清倍感熟悉,顿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是靓坤家,她以前住的那个房间。   心里的疑惑得到解释,叶清按着额头,慢悠悠坐起来。迷药的效果还未完全退却,她本想下床,却身子一软,靠在了背后的靠垫上。   床头柜上放着电话,烟,打火机,手表和一杯水。   叶清顺手抽出一支烟点上,又吸了一口,喉咙发痒和干涩令她忍不住狠狠咳咳两声,她才下意识端起水杯喝水,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   靓坤皱了皱眉头,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夺过她手里的烟,自己却开始抽起来,“这么平静?”   闻言,叶清兀自笑了笑,放下杯子又点燃一支烟,“我能做什么?骂你两句,踢你几脚,或者说用到这房间里最危险的东西,趁你不注意威胁你?”她环着双臂,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得了吧,想想都觉得头痛,我没有钱也没有权力,你能在我身上图什么呢?”   靓坤微微仰头,用手抹了一把脸,而后定定看向叶清,神情格外认真:“可能我只是图你这个人呢?”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叶清捂着眼睛抽笑起来,直到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滑落两滴,她看着靓坤:“从我离开你到如今,差不多八个月,期间你参加了三次龙头会,身边的女人林林总总换了十一个,其中有六个带回家过夜,说不定就睡过我现在躺的这张床上。你生病了三次,有一次因为怀疑得性病去医院检查住院,而那个女孩儿死了。坤哥,你说,我这八个月做了什么?”   靓坤拿烟的手一顿,眼神是少有的凌厉:“你查我?”   叶清不可置否,忽然叹一口气,自嘲着笑道:“我很抱歉。”她抽一口烟,眼泪又不自觉落下几滴,“我越矩了,不该这样做,是我的喜欢让我变得这样不堪,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你想要什么赔偿尽管说,可是以后,我再也不想跟你有关系了。”她伸手按上心口的位置,语气淡淡的,却额外悲凉:“很多事情都压在它上面,它已经枯萎了。”   靓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按着额头沉默。   他以为叶清会大吵大闹,生气,甚至跟他动手,那样的话他总有办法处理,女人嘛,疯起来的时候跟她睡一觉就好了,即便用强迫的也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那一大堆发自肺腑的话令他没法生气,甚至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理亏,也第一次感到有些羞愧。这八个月她在做什么呢?只听说在她死去老爸的公司里做事,偶尔会去十三妹的场子里喝酒,除此之外,他竟然没有了解过叶清的任何事。   “这样吧,你回来继续跟我,不用再为洪兴做事,要买什么就跟我说,蒋天生那边我会处理。”这辈子他只用钱哄过女人,虽然从未失手,但这一次却格外小心和慎重。   叶清摇摇头,语气一贯的淡漠:“也许你还没听懂我的话,我说我不想再见到你,如论如何都不想。”   “老子这他妈是在给你机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扔掉了手里的烟蒂,呼吸也沉重起来,看来有些生气了。   “嘭!!”一个不留神,玻璃杯在地面上粉身碎骨,叶清跪坐在床上,又狠狠将那块表砸在地上,接着是电话,烟,打火机,触手可及的小件物品几乎无一幸免。   良久,她的手仍在发抖,素来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我真的受够了,靓坤,你以为我以前在你身边唯唯诺诺是怕你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叶清谁都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反正我这辈子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野心和目标,死了就死了,并不遗憾。我现在才觉得好笑,你算什么?单借着我欠你的恩,喜欢你的情,就可以随意指使我吗?我现在告诉你,怎么样都不可能。”   终于按照他所想的发展了,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靓坤狠狠一脚踢在衣柜的镜子上,玻璃碴飞溅,身形分散在大大小小的碎片里,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刺破了,疼痛很明显,却无心顾及。又一把掀翻了衣柜,整个房间看起来一片狼藉,忽略淌血的伤口,他大踏步走到外面,而后将门用力摔过去。   他此刻只觉得很生气,但又有些无可奈何,强迫她的心思一点儿也生不起来。按他平素的性子,或许应该把夏仰冬和方慧兰抓来,然后在叶清面前一并杀了,这样才足矣泄愤,可事实是,他不想那样做。   他忽然想到,从始至终,自己压根就不想真正伤害她。   或许,她在自己心里,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   ————————————————————————————————   阿强进来收拾狼藉的时候,叶清正盯着窗外发呆,手里是一刻不停的烟。   “我跟了坤哥七年,第一次看他那么生气。”语气淡淡的。   叶清笑:“你是说我真该死是吗?”   “不是。”他好不容易将衣柜扶起来,肩膀上却被粉碎的玻璃碴划破,留下深深浅浅的血痕印在白色的上衣上。“坤哥真的对你不一样,虽然具体说不上来,但我能感觉得到。”   叶清抽了一口烟,穿上鞋子将他推到门外,“快去处理伤口,剩下的我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因为一句话发脾气,按常理说,她应该很平静地处理好一切,或者,很平静的逃避一切。这种事,该怎样去面对呢?   靓坤推门进来的时候,地上的一切已经清理干净了,她正在小心翼翼将衣柜上残留的破碎镜片取下来。   “过来吃东西。”他难得的好语气,令得叶清微微愣了愣,她以为他是来威胁或者又跟她大吵一架的,如果是这样,她准备沉默。   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叶清想那大概是哪个小弟帮他买回来的,眼光又移到他右脚的脚踝处,白色的袜子染了血,橙色的裤子也有猩猩血迹,看来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   将碎片随意扔到垃圾桶里,叶清径自出门,留下错愕然后变得有些气结的靓坤。搞什么?他可是很努力压下去怒火,又担心她饿了,才厚着脸皮送进来的,这个女人真是太张狂了不是吗?   拎着药箱进来的时候,叶清看见了靓坤的脸色从愤怒变成了发愣,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他右脚边席地坐下,然后小心翼翼为他脱了鞋子。   “不要乱动。”   闻言,靓坤果然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破了皮,这样的小伤口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然而看见叶清十分小心的用镊子为他夹出细小的玻璃碴,他的心里有片刻的柔软。   或许,跟这样的女人结婚还不错。   脑海里蹦出的想法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结婚啊,真是没有想过。   靓坤看着她,想到了以前她还跟着自己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也总是这样认真的,只是自己从来不在意。这么些年,他以为她会变得跟那些女人一样,在名利场中迷失了自己,可除了更加坚强以外,她内心的真诚和温柔其实一直在那里。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眼光不自觉被叶清胸口的风景所吸引,正想着言语上挑逗一两句,脚踝的疼痛令他‘嘶’了一声。   “还好吗?”叶清皱着眉问他,这段时间对他难得的温柔语气。   或许在跟她相处时偶尔示示弱也不错,看起来她会是同情弱者的那类人。靓坤这样想着,于是将眉头皱的紧紧的,伸手搭上了她的肩:“有点痛。”   叶清下意识看向他搭在肩上的手,又看一看靓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淡淡道:“正在消毒,没什么大碍了,你忍一下。”   靓坤点点头,即便包扎好了伤口,他也一点儿没有将手收回来的架势。 ☆、态度的转变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放我走?天鸿里面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下午些的时候,叶清坐在客厅落地窗旁的地毯上,转过头朝靓坤说道。   他受伤的脚搭在沙发上,闻言,用遥控器调低了电视的声音,“我的脚受伤了,你应该守在这里,直到没事。”   叶清站起来,环着双臂朝他走去,“听着,我不会看病,对于处理伤口也并不专业,你需要的是一个家庭医生。”   “是吗?”他点燃一支烟,“我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是不是应该留下来照顾我。”   叶清皱眉:“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和善良程度吗?”语毕,也不待靓坤继续说什么,走上前就一拳挥到了他的太阳穴处。   靓坤吃痛的按着额头。   “我告诉你,都为零。”叶清揪住他的衣领,“我现在必须得走了,要么就使手段让我留下来,不过我们很可能会反目,要么就让我走,说不定我还会感谢你。你觉得呢?”   靓坤只盯着她,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或许他很生气,几乎怒不可遏,但在下一秒还是忍了下去。   他点点头,“你走吧。”   叶清站了起来,随手理一理他的衣服,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谢谢。”   坐在出租车上,她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然而脑海里却浮现出有关靓坤的点点滴滴,算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还没有玩腻就离开了,他才会三番两次找上自己,其实在他心里她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些挑战性。   回到别墅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发闷,兀自洗漱之后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希望能转移注意力。   那其实是一部喜剧,结束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哭了。   这样也好。她想着,终于把情绪发泄出来了,或许再过一会儿去洗个脸,就能好好睡一觉。   蒋天生来的有些突然。   “听说你今天没有去公司,怎么了?”他的语气一贯温柔,叶清却一直琢磨不透他。   “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病了。”她径自抚上额头,仿佛真是头疼一般。   他点点头,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平说最近靓坤总是来找你,有没有什么事?”原来,这就是他来的理由。   “没什么,我会处理好的。Simon,你还记得我爸死的当晚发生了什么吗?”   蒋天生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而后淡淡道:“当时我和阿冬在一起,回到这里的时候你们都不在了,后来在海边找到阿平,他受了很重的伤,说你们都死了。就是这样。”   叶清点点头,“他说我和爸爸都死了?”   “他说你可能还活着,可是后来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我知道了,Simon。”   ————————————————————————————————   四周很黑,几乎只看得见东西或人的轮廓。然后,灯开了。   看起来像是个杂物室,乱七八糟的东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空气里隐约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叶清抽着烟,站在被绑着坐着的男人面前——那曾是她父亲的得力助手,阿平。   “似乎有些眉目,你和蒋天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阴谋?可惜我不记得了,但我希望你能如实说出来。”   “你会把我怎么样?”语毕,他咳了几声,然后吐出一口血来,脸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说实话我就给你个痛快,什么都不说或者骗我,那你在加拿大的家人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要听一听吗?”叶清将手机放到他耳边,一个小女孩的哭闹声传了过来,阿平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慌起来。   “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放过我家人吧,我随你处置。我知道你不会威胁到她们的,对吗?大小姐。”   叶清将手收回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或许,我该给你一点儿鼓励。”语毕,又朝着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那个小姑娘是长头发吧?把它剪下来……记住,千万不要伤到脖子哦。”   阿平眼里的惊恐放大。   叶清笑了笑:“你还有一点时间考虑。”   “当年我们在别墅被人追杀,你爸爸在半途被枪打中,我带你离开,但被那些人追上了,后来我引开他们,再回去找你,你却不见了。是蒋先生救了我。”   “他们是谁?”   “后来我们才查清楚,是义胜堂的人。”   叶清鹰着眼,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可是,为什么?我爸爸一直都只和洪兴有牵扯。”   一旁的夏仰冬冷着脸,狠狠揪住他的领子:“这些年,你和蒋天生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把天鸿卖给了他,你们勾结在一起,毁了爸爸一辈子的心血!”   “不是这样的!”阿平忽然大喊起来,一向深沉的眸子忽然凝聚了眼泪,“我答应过你们的母亲要照顾好你们,怎么会干出那样天理不容的事!”   “借口!你这个骗子!”夏仰冬有些激动,几乎就要端着枪毙了他。叶清皱了皱眉,制止了夏仰冬的行为,然后疑惑着问他:“和我亲生母亲有什么关系?”   故事总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叶清一直记得阿平说出那席话的眼神。他说他和自己的母亲从小一起长大,母亲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而他只是她们家里仆人的孩子,但母亲从来没有看不起他。后来母亲嫁给父亲,生叶清和夏仰冬的时候难产,让他无论如何要照顾好姐妹两人。   后来,他在无奈之下又说出了一个秘密,足矣击垮夏仰冬的秘密。   他说,当年天鸿运转不灵,夏朗逸(叶清和夏仰冬的父亲)欠了义胜堂一大笔钱,本来等一两年就可以还清,但义胜堂老大看中了天鸿公司,想让夏朗逸让出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他不同意,没想到蒋天生主动帮忙,并且条件只是与其合作,但没想到被义胜堂的人追杀。   他丢下了叶清,准备独自逃跑,幸亏阿平一直保护她,后来没办法之下,只得将她藏在一条小巷里,自己引开那些人。   再后来,就被蒋天生救了,叶清失踪,而第二天发现了被乱刀砍死的夏朗逸。   阿平说,夏朗逸一直怀疑叶清和夏仰冬是自己的孩子,一直对两人的母亲很冷淡,但他和小姐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   夏仰冬似乎在崩溃的边缘,不愿意相信。   叶清也什么都不记得,但她终究没有下手杀害阿平,或许,等哪一天她想起了一切,再了断吧。   海水在幽深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汹涌澎湃而且没有尽头。   她只是淡淡趴在护栏上,心里一片茫然,或许,当年她死了就好了,没有信仰的活着,真是悲情至极。   跳下海的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死,但并不想自杀,只是需要做点事情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不远处的水花声响起,引起了她的注意,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想不开在这里自杀。她游了过去,或许是老天注定的,要让她当一回英雄。   “你是疯了吗?想死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有很多种方式让你选择。”清晰的话语传进耳朵,然后是一个强势的怀抱。   叶清终于反应过来,那是靓坤。 ☆、前缘   那是1983年的一个夜里。   不,准确的说,是傍晚刚过,夜色逐渐变浓的时候。   偏僻的小巷里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某些不知名的馊臭味,大概是因为不远处那一家食肆吧。   他出来混很有几年了,十七岁的时候就因为狠厉闯出了名堂,现在更是升到红棍。新上任的龙头是蒋震老爷子的大儿子,给他下了承诺,如果宰了沙皮,收回香港仔的鱼摊,就让他做一个堂口的话事人,诱惑如此之大。   他蹲在一个阴暗的转角,背后两条街远的地方传来繁杂的脚步声以及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腹部中了一刀,背上被钢棍狠狠敲了不知道多少下,右手臂也还在淌血。他觉得有点儿晕,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或许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他想。   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父亲很早就死了,家里穷,只有他一个孩子,母亲辛苦将他拉扯大,自己却不争气加入了黑社会,而今又被人逼到这种境地。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闭了眼,他似乎有种认命的念头,却无意间想起了母亲辛苦操劳的样子。   他总不能丢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吧,她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于是咬了咬牙,勉强站起来准备继续跑。   面前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儿将他吓了一跳,月色的清晖下只能看见她长长的头发和怀里的一只猫,看个头约摸十岁左右。   “快跑,小丫头,这里很危险。”他好心出声提醒,然后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那个小女孩格外镇定,并没有丝毫害怕。   “蹲下!”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愣住了。   “我叫你蹲下,他们快来了。”   那一刻,他居然鬼使神差听了她的话,然后是臭哄哄的垃圾筐罩在身上。   “喂,小鬼,你在这里干什么!”那声音恶狠狠的,刀尖离她的鼻子不远,月光下的反光令人不寒而栗。   “妈……妈妈,我要妈妈。”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方才还是镇定的模样忽然变得慌乱,身上的猫也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了。   “喂,不要哭了。”这是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没有刚才的粗暴,“你看没看见一个男人,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女孩颤颤巍巍站起来,边哭边摇头,只是分贝小一些了:“不,不知道,我来这里找我的猫,它又跑了,我要妈妈。”语毕,又小心翼翼去扯那人的衣角,“大哥哥,我害怕。”   “鬼哥,你看她有没有撒谎。”   “不会,她才多大,看起来吓坏了。”那两个又交流起来。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希望能逃过一劫吧。   “小妹妹,你仔细想一想,有没见到刚才有人过去?”一个男人蹲下来,透过缝隙,他能隐约看出那人是沙皮的得力助手。   她仍在抽泣着,边擦着眼泪,又边认真回忆起来,然后肯定的摇摇头,“不知道,我刚刚在这里找我的猫,没看到有人。”语毕,忽然又似想起什么,哭腔加重:“呀,我的猫,它又不见了。”   “别哭了,他妈的烦死了,真他妈奇怪,明明看见那家伙跑过来的。”一声厉喝,她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立刻止住了哭声。   “鬼哥,要不要把这个小女孩……”是那个怒吼的人的声音。   为首的那个鬼哥似乎在思考什么,忽然,一声警笛响起,几个人慌乱起来,很快跑开了。   他正打算将箩筐掀开出来,那个小女孩儿却不着痕迹压了压,他忍着痛又蹲下去。   她开始找她的猫,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边小声呼唤着:“阿肥。”   果然,不出一会儿,那群人又折了回来,她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终于,在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时,头顶的箩筐被一双细小的手臂吃力撑起来。他看清楚了身旁的垃圾桶里的馊水,那味道让他恶心极了,但也正是这些东西,才让那些人不至于搜查,保住了他的命。   “喂,你还好吗?”他看见她似乎在发愣,出声提醒。   她转过头来,浑身颤抖不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看来是害怕极了,他才惊觉她原来也并不是多胆大。   他打了个电话叫手下来接他,等待的过程中,一边简陋地包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   她说自己的母亲在楼上睡下了,她偷跑出来想将白天看见的流浪猫找回来。   他抽一支烟缓解疼痛,一边吃力的用布绑紧了受伤的位置,希望能止住血。她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这才发现,她长得格外好看,像电视机那些人一样精致。   “为什么要帮我?万一我是坏人呢?”他很讨厌小孩子,总觉得太烦,这是第一次和颜悦色同一个小朋友说话。   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她才十一岁。   她仍在抽泣,然后摇了摇头:“他们人多欺负你。”   “所以你是见义勇为?如果你死了怎么办呢?”   她咬着唇,脸色煞白:“不知道。”   他虚弱的笑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心里某一块地方被温柔包裹着。   临走的时候,他蹲下来,与她对视:“以后有什么事就报我靓坤的名字,或者来找我也可以。”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后来,他一心奔他的事业,偶尔路过这里会远远看她一眼,她长高了,越来越漂亮,身边的追求者也越来越多,但她从来没有找过他。   85年的时候,他冲进尖东杀了陈其,为洪兴坐三年牢。   那时候脑海里不是悔悟,也没有怨怼,只是一遍又一遍回忆起那个夜里,有个女孩明明害怕,却义无反顾帮他,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出狱的时候,刮着很大的风,似乎要下雨了。以前的手下死的死,散的散,他一个人漫无目的闲逛,却无意间走到了那家小店门口。   明明书包可以挡雨,她却坚持将其护在怀里,然后从大雨里冲进家。即便剪了短短的小男生发型,可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样美的五官,是不多见的。   他站在雨里,犹豫着要不要跟她打招呼,然后她叫住了他,热情的让他进去躲雨。   那一刻,他素来平静的心第一次乱了节奏。   他走进店里在她对面坐下,正想询问她是否记得很多年前夜里救的一个男人,她却将纸巾推过来,大方的让他擦拭雨水,眼里尽是对陌生人的友好。   看来,她是忘记他了。   有些失落,但他只是不着痕迹的叹一口气,这样也好,她那么善良,是不适合跟他这种人有来往的。   他怒气腾腾解决掉来找麻烦的人,她眼里是惊喜。   他看到她如今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却充实而开心,或许,自己不该来打扰她。他已经决定不再见她了,离开之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但他是靓坤,只要想做的事情总能做到,所以便真的没有再来,只是提醒手下多照顾她们。   后开,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他默默帮她,只是没想到,再也断不了联系。   或许这就是缘分,他试图压抑,抗拒,抽离,却越陷越深。   他从未设想过未来,现在却很想和她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尾声   这大概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了,因为有叶清在。   抱着怀里仍在熟睡的女人,她微微皱着眉,整个人也清瘦了很多,看来,她过得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好。   粗糙的指腹轻轻抚上她的眉心,靓坤想起了昨夜的情景:他察觉到她状态不好,便一路紧紧跟着,却没想到她径直跳下了海,他以为她是要自杀的,慌乱中也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皱了皱眉,又微微叹一口气,所幸后来问清楚了,她并没有那种念头……但她的做法却让他很担心,万一,万一发生了意外呢。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苦恼,这辈子在意的人也只有老妈和叶清,却没想到她比那活宝母亲还不让人省心。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他觉得她要醒了。   叶清捏了捏眉心,感觉到自己和另一个男性躯体未着寸缕紧紧贴合着,终于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脸有些发烫,她佯装不在意地撑起上半身,就要去拿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却被靓坤猛的拉了回去。   “才七点多,还很早,可以再睡一会儿。”沙哑的声线格外温柔,她又想起了他昨夜的粗暴,整个身子还隐隐酸痛。   叶清偏过去看墙上的挂钟,摇了摇头:“该去公司了,最近事情很多。”   “留下来。”他的唇几乎碰上了她的耳朵,让她觉得很有些发痒,不禁缩了缩。   “我该走了。”声音轻却执着。   靓坤拉住她,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吻上她的脖子直到耳边,似乎诱惑一般,他说:“嫁给我。”   心跳猛的加速,叶清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好笑地开口:“坤哥,你在开玩笑?”   “我认真的。”   “得了吧,这些话留着去骗骗其他小姑娘还可以。”她笑,然后坐起来,毫不犹豫地穿着衣服。   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怒,这让叶清感觉到有些奇怪。   “那要怎么做你才肯跟我结婚?”他坐起来,半裸着上身,神情格外认真。   叶清将夹克穿上,然后理了理头发,才不可思议的看向靓坤,又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坤哥,你没事吧?”   靓坤一把又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你这个小妖精,老子这下半辈子就被你吃定了。”   叶清红了脸,一时沉默了起来。   “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结婚?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清不着痕迹咬了咬唇,下意识竟有些期待,而后又似想起什么,略有些失望的盯着他:“你做不到的。”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他想要吻住叶清,却被她躲开了。   “好啊,如果你猜到我想说什么,并且能做到的话,我们就结婚。”她站起来理一理衣服,然后朝门外走去,忽然又转过来看他,笑道:“给你三个月时间。”   ————————————————————————————————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最近有些不对劲儿。   头晕,肚痛,恶心,最要命的还是推迟了半个月却还没有来的大姨妈,种种症状让她不得不朝那个方面想——她可能怀孕了。   退掉了天鸿的工作,她特意抽了一个下午去医院做检查。   拿到单子的那刻,叶清觉得自己在做梦,已经一个多月了,好巧不巧,只一次就中了。   靓坤他不会是个好丈夫,也不会是个好父亲,甚至他都算不上一个好人。   这样想着,叶清咬了咬牙,又下意识抚上肚子,不知道这个孩子该不该生下来。可那是她的孩子呀,是除了夏仰冬以外,唯一活着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怎么能不要他呢?   这样想着,虽然心里仍在挣扎,她还是回了家,还有时间,她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蒋天生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浅笑着让她好好养胎。   她没有打算隐瞒,也没有主动提起,一切任由事情自然发展。   靓坤找来的时候,眼里是惊喜还是其他什么,她也记不清了。   只是记得婚礼十分盛大而隆重,几乎洪兴和立东会有职位的人都来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穿着婚纱有些怪异,却又美的不像话。   靓坤第一次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很正式,却又别扭,不过眼里满是开心的神色。   后来,她不愿插手这一切,便将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转到阿平名下,即便仍是不记得一切,可她愿意相信他,但阿平并没有接受,只是说可以帮她打理一切,每个月的钱还是准时存入她的账户。   五六个月的时候,叶清说想离开洪兴,靓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那一天到现在,短短几个月他真的变了很多,再也没有找过其他女人,并且叶清不愿他做的事情一概也是停止了的。   后来,她安心做他的妻子,他偶尔打理一下自己的影视公司,但更多的是陪叶清和他们两人的孩子。   他或许曾经不是一个好人,但现在他是一个好丈夫和父亲,虽然偶尔脾气暴躁,但只要有叶清在,一切都是那么好。   虽然平淡,但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圆满了~结束了~散了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